第八章 陆子衿的过去
“这个是思昭桥，思昭就是老阿公大哥的名字，当年是他出钱修建的这个桥，所以就用他的名字命名了。这个桥年代非常久了，得有个七八十年了。”佟楠指指他们路过的一座石桥，“后来建的这些桥也都是谁出钱修用谁的名字命名，当然，都是老阿公这脉的。所以说啊，这个村子所有的桥都姓陆。”
佟楠和安风两人站在岸边，可以看到桥的横截面。
思昭桥是一座三孔圆拱石桥，一大两小，呈对称分布。全长20米，整座桥跨度是10米，桥面宽2.3米。这一座历经近百年风霜的石桥就像一个稳重、内敛，如同睿智的老者，以一种默默地方式，伫立、守护着这个村落。
“这是千果村西沿河，就是这条主河道最高的桥。一河分两街，咱走的这条街是国富街，南边的是民安街。”
“思昭，思铭、思桓，思川……”
安风看着地图念着前面几座桥的名字，“都是男名啊。”
佟楠点点头，“是啊！这个思川就是姐姐阿公的名字，前面的思昭、思铭、思桓都是老阿公的哥哥。”
佟楠又指着后面三座桥眺望去，“后面的那几个桥，彦凤、彦华、彦书是老阿公女儿的名字，彦书就是姐姐的妈妈。”
安风觉得其中一个名字很耳熟，“这个是央视那个主持人？”他指指地图上的彦凤桥。
佟楠点点脑袋，“就是那个，这位也是，都是国家队的。牛吧？”他凑过来点点彦华桥。
安风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陆彦华的名字，竟真也是央视主持人，看名字不熟悉，看到照片安风就认出来了。他不禁感叹，“够可以的！”
佟楠却又懊丧起来，“哎，要说呢，老阿公他这一辈儿全是男丁，但是他下一辈儿全是女儿，所以村里人也有说是老阿公命硬，把几个哥哥都克死了，所以生不出儿子。生的女儿再有出息有什么用，在村里一样被人戳脊梁骨，说他绝后了。”
安风嗤笑，“这都什么歪理。那三个哥哥就没有后代了吗？”
佟楠叹了口气，“你还真别说，历史原因吧，是全没了。也有的说，当时是他几个哥哥和嫂子护着老阿公才活下来的。其他留下来的都是些旁系的。”
聊到历史这里，一时之间安风和佟楠都沉默了，二人就没再对话。
他们走到一处宅前，佟楠问，“这是慎川纪念馆，进去看看？”
“好。”安风先迈了进去，佟楠随后。
陆慎川先生，明代杰出的文学家、抗倭英雄。慎川纪念馆是江南地区唯一全面反映乡贤陆慎川先生成就的专馆，是一座五进建筑，分序厅、仁和堂、义和堂、书房、卧室和练功房，还有尾厅几个部分，总建筑面积1425平方米。
安风看着宅的环境和陈设问，“宅子看起来是有翻新过？”
“嗯，有的。之前一直都是老阿公出钱，和村里人一起给宅子修修补补的，后来姐姐和政府合作，把这里作为一个景点，由专人维修管理，今年还申报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申报成了？”
佟楠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安风心里是赞许陆子衿的，懂得和政府合作，借力给村子做基建，搞景点。他掏出手机拍了几张宅子的照片。
两个人转了一圈就出了宅子，继续沿着河岸走，随后他们又去逛了衡星堂、信言坊。
“阿公好！”
“阿婆好！
“小楠啊！带朋友玩呢？中午来家里吃饭啊！”
“不用不用，我们回去吃。谢谢阿婆。改天再来蹭饭！您那个老母鸡汤绝了，特别好喝，下回再给我杀一只哈！”
“好……好……”
沿路看到几个阿公阿婆，佟楠竟都认识，和她们纷纷打招呼，有些还招呼他去家里吃午饭。
“没想到你在这儿这么吃的开啊。”安风说。
“那可不，不然我怎么知道那么多？”佟楠很得意，“我可是一包瓜子转一个村儿，哪个阿婆阿公不和我聊上几句？”
安风被佟楠逗笑了。
没想到佟楠原本得意的脸很快就变了，他叹惋起来，“他们都是空巢老人，儿女都不在身边，平时也没人说个话。我刚来这儿的时候，他们很多方言我都听不懂，原来是想解解闷顺便蹭个饭就经常听他们闲扯半天的。”
“子福阿公，就是唱戏的那个阿公，是他非拉着教我唱《空城计》，他儿子、女儿都在上海当大医生，特牛的那种，特需专家知道吧？但也特忙。有好几次我路过他家就看到他盯着电话发呆，想又不敢打扰，我也没见过他接电话，哎，想想就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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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船那个是子祥阿公，他的子女都在外面打工，平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孙子孙女回来的时候多给他们点零花钱。”
“刚才那个是子萍阿婆，她女儿去年车祸去世了，她外孙女也受了很重的伤，那么小的孩子右脚粉碎性骨折，孩子她爸去医院留了点钱就再也没来看过，听说后来又结婚了，哎……”
安风也是唏嘘，逝人已去，留下的一老一小又要如何生存？还有那个孩子的父亲，说他不负责任但他又留了钱，说他负责任却又把孩子扔下了不管。
世事无常，世态炎凉……
“我也没法改变什么的，只能有空就到处走走，陪陪他们，聊聊天，晒晒太阳。”
农村的老年人口占比大幅高于城镇水平，一大原因就是农村的青年人口大量流入到城市。像千果村这种情况，老人中起码九成是空巢老人，子女常年不在身边，空巢老人的精神必然是空虚的。
“你已经是他们很大的慰藉了。”
安风用手掌轻触佟楠的肩膀，开口问道，“你说，要是这个村子发展起来的话，外面的人就回来了吧？”
佟楠听了安风的话，他仰起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颔首认可，“会吧，但就以村子目前的状态，要真的发展起来还得好些年。繁华当然好啊，但是阿公阿婆还能不能看到就不知道了。村子变好了，那些人不在了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这样想。”安风不全部认可，“他们至少能有更多团聚的机会。这里有多少个老人，但你只有一个人。”
两人默默无言又走了一会儿，安风开口打破沉默，“说说陆子衿吧。”
“哟……”
佟楠用肩膀顶顶安风的，“怎么风哥，对我们姐姐这么上心？这是看上了？虽然风哥你是长得不赖，但是你没机会了。”
安风又要扬手，佟楠识相的求饶。
“风哥，我错了，我错了！开个玩笑嘛！”
“你想知道什么？”
安风问，“她是一直在村里？”
佟楠想了想，“不是。我记得我刚来那会，民宿才营业不久。之前她几乎没来过村子，这也是村里人不太服她的一个原因吧。”
“那她是突然来这里的？”
佟楠撇撇嘴，又叹了口气，“哎，总得有原因才会来啊。姐姐也是个可怜人，她男朋友是警察，因公殉职了，她才来这儿的。”
怪不得，给自己的民宿起个望乡台的名字，旁边又是路又是桥又是河的，那块大石头肯定也是她摆过去的，不像是正常人可以想出来的。
“孟婆渡人不渡己……”安风喃喃道。
“谁说不是呢？”
安风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佟楠小声说，“也是有一次姐姐喝多了才说出来的。她男朋友是刑警，一次出任务被罪犯给碎了，到现在还没找齐。”
佟楠不忍心说出口，只能在身上比划着，“这不老人都说身体不全，不入轮回。所以姐姐说想等他。”
那天她说在等人，原来是在等她男朋友。
“那昨天是她男朋友的忌日？”安风回想起昨天看到民宿门口有纸灰，佟楠又说他来的日子不对，想着应该是忌日了。
佟楠又是叹气，摇摇头，“是第一次收到她男朋友肢体的日子。那些罪犯真是孙子，还时不时寄些去挑衅警方。”
安风也是哀叹一下，想不到陆子衿有这么悲痛的过去。
“那她不是在这里也挺危险的？”安风听佟楠说犯罪分子的罪行和嚣张气焰，陆子衿也算是半个家属，会被犯罪分子盯上的可能性也很大。
“那倒不用担心。姐姐也是警察，身手也不错，你看她老打我就看得出来吧。”
“而且，她爸也是警察，还是个大官儿呢，我之前听浪哥他们喊过张局，怎么着也得是个局长级别。以防万一呢，她师兄调过来这片做民警了，就是白警官，他叫白浪，我喊他浪哥。”
安风顿首，民宿地理位置偏僻，安防又做的这么好，想必也是为了保护陆子衿的安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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