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谣言制造者
安风不断的问自己，如果治不好的话，他要拿陆子衿怎么办呢？
他还会像当时放弃对妈妈的救治一样，也要放弃她吗？
放弃？
安风忽的又轻笑一下，他算是陆子衿的什么人，可以有资格去说放弃呢？他们现在只是租客与房东，以及一层合作伙伴的关系。她还有阿公、父母，还有这么多亲戚朋友，也还有陶笛、白浪这些师兄，这些人都比他于她更亲近。他没资格说放弃，那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治疗，去救赎她呢？
是啊，他为什么要站出来和陶笛、白浪说相信他，他会帮陆子衿走出来呢？当时说出这句话的他，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安风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这是他长大至今第一次的自我怀疑。
【人的两只脚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自我也是一样的，我找到的是此刻的自我。未来呢，瞬息万变，也许明天的自我又是另一个样子。那时候的我只能对当时的我负责，根本没资格评论这个时候的我是非对错。】
安风想起佟楠说过的这句话，当时的他觉得佟楠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逻辑，甚至有些可笑，这不过是失败的未来用过去的错误找的借口，去开脱罢了。但他现在突然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现在的自己一点都不像他，他在迷茫，在彷徨，在质疑自己之前的决定对错，在恐惧未来可能的失败。他又为什么突然迷茫、彷徨、质疑自己呢？难道说是因为驼阿婆那句陆子衿也喜欢白浪吗？是吗？
他好像已经在越界的边缘了。
安风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干涩感，他摘下眼镜，闭上眼睛，用手指和食指来回揉捏着眼头。
他抛给自己很多问题，也尝试给出答案。他努力在自己的脑海中将许多信息与答案串联，并试图将之捋顺、闭环。但在陆子衿出现的刹那，他才捋好的架构又分崩瓦解。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去眯会儿啊？”陆子衿看到安风在揉眼睛，发现他的眼底浮出了淡淡的青黑色，想来是最近在忙村子的事情没有休息好。
没错，他现在确实要离她远一点冷静一下。
安风嗯了一声就执起电脑，然后一言不发得越过陆子衿走向房间。
等他带上房门，陆子衿就走过去趴到橱柜吧台上，问驼阿婆，“阿姐，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安风怪怪的？好像心情不好。”
驼阿婆把糟扣肉放进蒸锅，沾到油汤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你说小风？没有啊，他刚才还和我聊天的呀，我没觉得他不高兴啊。”
难道安风是因为工作心情不好？看他刚才噼里啪啦把键盘敲得飞起，该不会是在喷人吧？陆子衿啧了一声，心里暗暗为杉杉祈祷，看在薯条的份儿上。
陆子衿一手趴着，用右手撑着下巴，“阿姐，那刚才你和他聊什么了呀？”
驼阿婆又转去看鸡汤煨的如何，“喔哟，我能跟他聊什么？肯定聊聊他年纪啊，对象啊这些个么。”
“阿姐你这，”陆子衿好一顿无语，她是明白为什么安风不高兴了。合着火是驼阿婆拱的，“这都是人家的隐私，聊这些干嘛呀。阿姐，你是不是说他年纪大了？”
“他自己也肯讲的呀，我又没逼他咯。”驼阿婆有点委屈，拧着的眉头将额上的皱纹挤得更深了。
“就说这个了？没其他了吧？”她垂下脸，扶着额头。
“有的呀。”
“还有？还说什么了？”
驼阿婆努力回忆刚才的对话，“还有么就是说说你了。”
陆子衿愣愣抬头，“啊？说我？你们聊天说我干嘛啦？”
驼阿婆被陆子衿这么一问，也是一愣，“对啊，怎么就说到你了呢？我想一下噢，前面我问他小孩多大了，然后呢他说他还没对象。我也不能跟他说教啊是啊，我嘛就说男孩子先立业再成家也好的。我也忘了怎么就说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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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岁高了，记性自然差了，驼阿婆也就忘了是她自己把话题顺拐到了陆子衿身上的。
单身？
陆子衿倒是第一次听到有关安风的个人情况。原本她还以为安风至少这个年龄应该有个女朋友，或者已经结婚了。没想到还是个四十多的老光棍，跟陶笛一样。她虽然不是会主动去八卦的人，不过八卦对象是安风，她的兴致和心情都稍微回来了点。
既然听说了安风的消息，那她被八卦了也算扯平了吧？不行，她还得问问阿姐，她被八卦了什么。
“阿姐，那你说我什么了呀？”陆子衿歪着脑袋问。
驼阿婆揭开蒸锅，用筷子戳戳扣肉，嘴里念叨，“再蒸个五分钟就好了……我能说什么，说你不懂得珍惜咯。”
陆子衿一头雾水，“什么？珍惜？我要珍惜什么东西啊？”
“你说呢？当然是白警官啦，人家都追到我们村子里来了，你还吊着人家。”驼阿婆手里还拿着蒸锅盖子，一边说还一边用拿着锅盖的手朝她的方向杵，一副长辈在教训小辈的样子。
陆子衿听到她说的，一下子站直了身子，“什么？！白浪？我珍惜他干嘛呀？！他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你看看你！就是你这样最没良心！白警官哪里对你不好啦，帮你装修，给你烧饭，还逗你开心，打着灯笼啊找不到这样的好男人咯。”驼阿婆回头要把蒸锅盖子盖回去，“到时候被人追走了，你就等着哭吧。”
“不是！哎呀，阿姐，白浪他有女朋友的呀！”陆子衿简直要气晕过去了。
他有女朋友这句话恰如空壁回音持续在驼阿婆脑中回想。驼阿婆盖锅盖的手石化在那里，她僵硬得又回转过来，“你说什么？他有女朋友？”
陆子衿气得胸口憋得慌，“对啊！他女朋友是我们局里法医室的。哎哟，我的阿姐啊，你不是看见过的吗？之前还来过的呀！那个高高瘦瘦，戴个眼镜的，你不是还说她看起来好凶的吗？”
驼阿婆用粗糙的手捂住嘴，她把锅盖盖上，走到陆子衿面前，她想起来那个女孩子了，“就是不肯吃红烧大肠、爆炒腰花的那个？”
陆子衿沉重用力的点点头，“就是她！哎哟，阿姐，你这，我……”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驼阿婆来回踱步，忽的又停下来一拍手，“阿妹，那白警官是不是一脚踏两船？”
“当然不是！”
“那不然他干嘛跟你跑过来？这么大老远的不陪女朋友跑过来陪你。”
陆子衿彻底无语，“他是过来保护我的，是任务，任务！”
连说了两次任务，陆子衿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多说了，于是说，“反正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就是他师妹，是兄弟，过命的那种。除此以外一点别的感情都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可能有。”
“哎呀，我，这……”驼阿婆搓着手，显然也是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竟然是这样。
陆子衿想到了什么一样，她绕过橱柜快步走到驼阿婆身边，拉住她的手肘，问道，“阿姐，你跟我说实话，村里是不是都这么传的？”
“嗯……”驼阿婆点点头，再次重击陆子衿。
“到底是谁啊，这么无聊？”
“我哪里晓得，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驼阿婆避开陆子衿的眼神，心虚得垂下眼睛去看脚上穿的布鞋。谣言总有源头，不巧或者正巧，源头就是她。
陆子衿伸手去扶着后脑勺，嘴里连连喊着，“完了，完了，完了……”
餐桌上，佳肴上桌，热气腾腾，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然而坐席上的三个人却都各有心事，或沉着脸，或苦着脸，还有个埋着头绞着围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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