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小猪找到了
果音音乐酒吧。
酒吧在千果村广场很角落的位置，它的外墙是淡黄色的，上面挂着褪色的招牌，画着乱七八糟看不懂的涂鸦。门口是一个铁制的拱门，上面挂着一串彩灯，晚上会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不同于往日，这时酒吧的铁门竟是开着的。圆形的窗户上面贴着一些海报和广告，里面可以看到一些酒瓶和酒杯。倾斜的屋顶上面长满了青苔和杂草，有时候会有一些小鸟在上面歇息。
陆子衿站在酒吧门口指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店招牌，问安风，“猪建成在酒吧里？”
她来千果村这么久，还没有进去过，只是几次路过时候不经意瞥到过这个破旧的酒吧。她记得很清楚这个店面一直是免费给一个村民儿子用的，后来那人把店面出租开了酒吧，为此她还曾和阿公抱怨过，明明是陆家的产业却给别人出租赚钱。
阿公只是说，江河万里也有源，树高千尺也有根。看在钱也不多，她也没那么闲跟人去计较，就没再管这茬了。没想到，竟有一天她会因为猪建成和这个地方产生交集。
安风点了点头，迈步往酒吧里面走。
陆子衿跟着进去，才刚进去她就闻到一股难闻的味道，是烟酒味混合着老房子的霉味。她先是扇了扇面前的空气，然后捏起鼻子。
安风径直穿过酒吧，通过一个小门走到后院。后院这里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着一些果树和花草，稀稀拉拉摆着几张桌椅，偶尔也会有一些客人在这里喝酒聊天。
一个陌生男人正拿着一根简陋的自制逗猫棒，树枝是棍，红色的棉线缠绕在棍顶，另一头绑着一个旧旧的毛绒小老鼠。男人有节奏得挥动着逗猫棒，在他手里，逗猫棒就像是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猪建成跟着指挥棒的节奏，成为乐谱上一个肥硕的大音符。
陆子衿捏着鼻子走到后院就看到了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家伙，猪建成。果然就像安风说的，猪胖猪胖的。
但更让她意外的是自己仔细看了那个陌生男人的脸后竟然发现自己认识他，陆子衿走过去试探的问，“你是穆晨？”
男人不远处的椅子上斜放着一个充满年代感的大包，大包外面的形状可以看出来那里面装着的是乐器。
陆子衿走向那个被她喊作穆晨的男人，但是他没有回应，她没有放弃，又继续追问，“你是穆晨对不对？”
那个男人坐在后院的椅子上，手里拿着逗猫棒，轻轻地摇晃着。他眼前的猪建成正张着圆咕隆咚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逗猫棒上的毛绒小老鼠，时不时地用后腿站立起来伸出爪子去抓。他看着猫儿的动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他的头发油亮凌乱，脸色苍白，但他的眼神却因为活泼的猫儿有了一点活着的生气。
猪建成玩的正是欢乐，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主人来了。
安风伸手拉住往男人那里走的陆子衿，他微微锁着眉头，沉沉问道，“你认识他？”
因为男人没有反应，陆子衿也觉得会不会是自己认错人了，但她还是伸着脖子又仔细看了看，喃喃着，“真的好像……”
好像？难道是认识的人？
安风清冷的目光从镜片中穿透，看向那个邋遢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衣，上面沾了点点灰尘，在衣服下摆还有一个烟头烫出的洞。牛仔裤破破烂烂，露出了他苍白的膝盖。头发凌乱，眼睛无神，他坐在一把破旧的铁艺椅子上，也没有说话。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兴趣和希望，只剩下了无尽的悲伤和空虚。
“子衿姐姐，老大，你们来啦？”杉杉从他们后面绕过来，她的怀里抱着好几瓶不同品牌的水和饮料，她走过他们俩去到那个男人旁边的桌子，俯下身一骨碌都倒到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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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杉拿出两瓶农夫山泉绿茶，走过来递给陆子衿和安风，“子衿姐姐喝水，老大喝水。”
陆子衿道了声谢，便接下了。
安风则只是微微点了下头，接过了瓶子。
但他们两人都没有打开。
陆子衿偏过头凑到安风身边，小声问，“怎么找到这里的？”
安风闻着陆子衿发上的芳香，心底刚才升起的隐隐不悦瞬间消散不见，从他嘴里吐出四个字，“重金悬赏。”
“记得报销。”
听到安风补充的话，陆子衿抚了抚额。不过好在找到猪建成了，她心里也就踏实了，花钱就花钱吧，以后从她的小鱼干、零食里面扣。
“你喝什么呀？”杉杉又问那个男人，见他不回答只是看着猫发呆，于是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一下将摊开的手掌握住，“收！”
看着熟悉的手势，陆子衿看向安风，“你家开复联的呀？”
安风耸耸肩，不置可否。
因着杉杉方才的动作，男人的瞳孔这才聚焦，他愣愣转过脑袋眼神愣愣得扫了一圈桌子上的水，开口说道，“可乐。”
他说话的时候嗓音低沉而沙哑，像是被烟酒烧伤了一般。语调平淡，没有任何的情感和变化。
“喏，给你。”杉杉拿出一听可乐，铝制的瓶身上还有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谢谢。”
男人道谢的声音很小，他接过可乐，“哧”一声拉开顶上的拉环，攥着甁身，手腕微转，对准了瓶口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因着男人手上的动作停顿下来，猪建成这才得空打量起周围，她也终于发现自己的主人来找她了。猪建成翘着尾巴，一个跳跃到陆子衿脚边，喵喵叫着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陆子衿俯下身抱起猪建成，在手上一掂，还是那么沉沉的压手，把她在手上晃了晃，像是个家长教训孩子一样，“小兔崽子，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打到你屁股开花你信不信？”
方才一直没有搭理陆子衿的男人这会儿主动问道，“这是你的猫？”
陆子衿把猪建成圈在怀里，害怕一会儿她又找不见了，听到男人竟然主动聊起猪建成，于是点点头应道，“对，这是我的猫。之前走丢了，是你捡到她的吗？”
“它，叫什么？”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猪建成的名字。
陆子衿一手给猪建成撸着毛，直直地看向男人说道，“你叫什么？”
陆子衿真是不出安风意料的执着。
安风嘴角上扬，旋开了手中水瓶的瓶盖，浅抿了一小口茶水。
男人呆呆地看着猪建成，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转移到陆子衿，又很快的回到猪建成身上，目光虽快，但却被安风捕捉到了。
在陆子衿充满威慑力的凝视下，男人埋下了头，肩头卸下了气力，过了很久才说，“我是穆晨……”
陆子衿细眉稍稍向上扬起，抱着猪建成走过去，在男人面前蹲下，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说，“把头抬起来。”
穆晨抬起头，空洞的目光和陆子衿的交汇在一起，眼前的女孩儿突然变了样子，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一个足以温暖整个世界的笑容，也是曾经的她拥有过的笑容。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那句尘封已久的话，“还记不记得，晨光闪耀，暮暮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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