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柳丁
丁秀跳下墙，下面正有一双小眼睛好奇地盯着她。
丁秀定睛一看，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
“你是谁？跳到我家干什么？”小男孩颇有敌意的质问丁秀。
“我，我是吴翠哈让我跳过来的！她马上也跳过来！她说，她说你们是朋友！”
丁秀还是有些心虚，她从小到大都是优秀的孩子，没有做过这样越格的事情，招呼都不打，就跳墙跃入别人家的行为，总有些做贼的感觉。
刘晓燕焦急地贴着这边墙仔细听，边听边喊着：“秀儿！秀啊！你没事儿吧？摔倒了没有？翠哈，你快点过去看看！你这孩子，带秀儿去溜达溜达，跳哪门子大墙啊？”
舅妈的话语间充满诸多不满。
吴翠哈不紧不慢地站上凳子，再爬上墙头，下面的丁秀和柳丁正对视着。
“哈崽！我妈妈不让我这两天找你玩！说你家晦气！”柳丁的小眼睛直视丁秀，嘴巴却是和吴翠哈说话。
“我姥爷去世了！是丧事，生老病死是正常事，不是晦气！”吴翠哈仔细给柳丁解释，柳丁歪着脑袋瞟了一眼墙头上的她，并不服气。
“是晦气！死了人会有脏东西，小孩子都要离远点！哈崽，要不你来我家住吧！我家没死人！我还有李明哥哥陪我玩呢！你要不要来玩打牌，他教我的！我学会了，想着教会你，我们俩好一起玩呢！”
柳丁的小嘴像爆豆一样。
吴翠哈扑通一声跳下墙，这时候，一个个子矮小，脑袋瓜有些秃顶的男子走出来，他穿着一件蓝色衣服，衣服很新却有些小，他圆圆的肚子撑得衣服扣子像随时要崩开一样。
看得吴翠哈总想用胳膊肘挡在脸前面，怕被崩着！
秃顶矮个子男人看起来还不太年轻，额头上有两条横着的皱纹。
但是他的两条小短腿走得还挺快，他快步走过来，挡在柳丁的前面，瞪着我们问道：“你们是谁？柳丁，她们从哪来的？是在欺负你吗？我怎么没看见大门打开过啊？”
“吴翠哈、丁秀！你们没事儿吧？”丁红之的大嗓门子在墙那边喊起来，隔着墙听都嗡嗡的。
吴翠哈看了一眼丁秀，丁秀冲着墙那边回了一声：“我没事！啊，翠哈也没事儿！”
“哈崽，她就是哈崽！我和你说过的，我们俩总在一起玩的！翻墙这个事儿，不打紧的，我也翻墙去她家。那个眼镜姐姐我可不认识，应该是哈崽的朋友吧！哈崽！这是我刚刚说的李明哥哥，他可好了！教我打牌！”
柳丁有些骄傲地给她们介绍他的李明哥哥。
“哈崽？柳丁和我说过你的，住隔壁对吧？你好！你好！”李明伸过手，大概是来握手。
吴翠哈没有伸过去，在屯子里，女孩子从来不和男子握手的。李明意识到了，有点尴尬地缩回手去。
“你，你好！我没想到柳丁家里来客人了，那我们翻墙回去吧？”
吴翠哈真没想到柳丁家里有外人，要是知道，就不带丁秀来了。
“他不是客人，是我姐夫，三姐夫！我们玩打牌啊？李明哥哥可会打牌了！我学会了，但是根本打不过他！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打牌侠！你们肯定打不过的哦！”
柳丁的小眼睛闪着光，期待跳墙过来的两个人和他玩打牌。
“这？这好吗？”吴翠哈有些犹豫。
“玩就玩呗！我们进去玩两把啊？”丁秀突然说话了，她竟然想进去玩打牌，这太出乎意料了。
骄傲的小公主，竟然同意和这个秃头矮胖子打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位姐姐是？”柳丁听丁秀这样说，立刻喜笑颜开，对丁秀的好感顿时倍增，主动要求认识丁秀了。
在这里要细说一下隔壁家的小男孩柳丁，他是吴翠哈的朋友，十岁左右，经常跳过院墙来她家玩，她也会跳过院墙找柳丁玩。
虽然两个人相差至少六岁，丝毫不影响他们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
柳丁家有五个孩子，前面四个都是姐姐，只有柳丁一个男孩，家里如获至宝，对柳丁非常娇惯。
吴翠哈那个年纪的时候，孩子们当中很少能看到胖子，柳丁就是个小胖子。
柳家的大女儿，就是柳丁的大姐名叫柳翠，二女儿名叫柳之，柳翠和柳之都已经早早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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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柳条长得眉清目秀，细高挑的个头，是柳家四个女儿中个性最强的孩子。
老四叫柳旭，和吴翠哈一样大。
大姐和二姐都嫁到附近的村屯为人妇了，柳条却不愿意。
那时候家里困难，孩子多的家庭有的都吃不饱，女孩家一般早早就嫁人，为了给娘家减轻负担。而柳条偏不，她只想嫁到外地，最好是有工作的城里人，否则就不嫁。
她的父母也没办法，托了各种关系帮忙找外地人，总算在河北找到了一个火车司机，年岁比柳条大九岁，虽说谈不上是城里人，但好歹也是火车司机，柳条对这一点还是很满意的。
两个人只见了一面就订下了婚事，要说在那个时候，婚姻真的是很简单的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对上眼就成了。
那个火车司机来屯子一趟，亲事便定下了，在柳家摇身一变，变成座上客的新姑爷了。
偏偏不赶巧，隔壁吴家这边办上丧事了。隔着墙是丧事，柳家也就没有声张这件事。
“来来来！我们上这屋吧！在炕上玩！”李明在前面带路，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吴翠哈心里偷着乐，要说熟悉，吴翠哈最熟悉柳家，都来玩多少年了！李明巴巴的走在前面，好像她们第一次来做客一样。
吴翠哈在后面瞄着，李明的个子比十岁的柳丁才高小半头，比丁秀矮一头还多，不觉有些忧伤。
柳条在附近村屯都是有名的俊俏姑娘，怎么就要嫁给这么个又秃又矮的男人呢？白瞎一朵鲜花了，活生生插在李明这堆牛粪上了。
四个人走进屋，炕上的桌子上摆满扑克牌，看样子刚才柳丁和李明在玩。
“上炕吧！喝水吗？”李明礼让着。
“不，不用，我们就玩四把！家里那边还办事情呢！”丁秀脱了鞋子上了炕，毫不客气地说。
“那行，分伙玩？”李明看着丁秀问。
“我都行，哪个我也没玩过，现学现卖！”丁秀笑了，丁秀笑起来还是很好看，比她沉着一张脸好看太多了。
“那先玩分伙，你们女生一伙，我们两个男生一伙，打对主，可以吗？”李明手里洗着牌，他短粗的小胖手把扑克牌洗得花花直响，看这洗牌的手法应该玩牌是高手。
“没问题！你说一下规则，我们就开始！”丁秀胸有成竹的样子。
吴翠哈就纳闷儿了，丁秀从来没打过牌，就胜券在握，是不是学习好的人都这样啊？自己可不敢，自己的计算能力超级差，摆牌都要摆半天。
李明介绍了一下对主的打法，吴翠哈听得很认真，却一句也没记住。丁秀听完点头，李明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挑，眉眼间有些许得意，他开始发牌。
四个人都拿到了牌，丁秀一直盯着李明，李明怎么摆牌，她就怎么摆，手法看着还挺熟练。
而吴翠哈和柳丁手里的牌则摆得乱七八糟。
第一把打下来，吴翠哈和丁秀输了，但是丁秀却比之前更自信了。她好像完全掌握了，并且开始教吴翠哈，一步一步地讲，讲得李明不住地点头。
吴翠哈总算听明白了一些。
第二把，吴翠哈和丁秀很快就赢了，李明的脸有些泛红，两只单眼皮的眼睛上下打量丁秀，还透着一股不服气。
紧接着，第三把和第四把，吴翠哈和丁秀又都赢了。
李明的脸变成了紫红色，嘴里开始埋怨柳丁不会出牌了。
“我们俩玩！这样不关别人的事！”丁秀看着李明手里的扑克牌，打断了李明埋怨的话。
“小姑娘，脑袋挺好使啊！不过，也不要盲目自信哦！”李明笑了，依然是在嘲笑丁秀，李明的牙有些黑黄，像那些抽烟的女人们的牙齿一样，吴翠哈猜他一定抽烟。
“还行吧，自不自信是我的事，不影响任何人！”丁秀也笑了，露出两个小梨涡，就说嘛，丁秀笑起来是真的好看，有些像母亲丁红之，毕竟母亲是她的姑姑，像也是有道理的。
“玩就玩，我玩了二十多年的牌，还没怕过谁！”李明手里的扑克牌开始花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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