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占便宜的吴老二
父亲和母亲推着一小车大白菜回来的时候，房瑞霞已经走了。
吴老六把小推车推到墙根儿，向上用力一抬，白菜就全部都被倒了出来，丁红之早已经蹲下身子，等待着白菜们滚落下来，然后再一颗一颗把白菜大头朝下立起来。斜靠在墙上，整整齐齐码好。
“妈，晚上咱们炖一锅大白菜粉条吃啊？”吴翠哈没有说房瑞霞来过的事，也不是不想说，就是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提议吃白菜了。
“好，晚上咱就来这颗大白菜吧，炖上一大锅。老六啊，去仓房里给我拿点粉条来，我要先泡一泡。”丁红之听到女儿说，立刻举起一颗大白菜喊道。
“红之，你说日落之后，是指天彻底黑下来，还是指太阳落山就行啊？”父亲好像没有听见母亲的话，自顾自地望着天，特别有疑问，看样子父亲的心里在惦记日落之后的那件事。
“日落就应该是太阳落山！又没说让你半夜三更去，太阳一落，你和孩子去就行，这点事儿要是不办完，你都得魔杖了！拿粉条子去！”
他俩说话的功夫，吴老二叼着烟卷进来了，吴翠哈偷眼看了看他脚上的鞋子，想想他喝酒的时候，还能把鞋子喝丢，忍不住乐了。
“哎呦！老六啊！你家的白菜都起了？我家的还没去弄呢！这白菜长得不错啊！一会儿给我拿两颗，晚上炖上一大锅吃，再放点粉条子，嗯，正宗！红之，想着给我装上啊！哎呀呀，瞧我这脑袋，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你家翠哈不上学了啊？小小年纪，没有什么干的，就去上学呗！人家老师还来找我，希望翠哈还能坚持去上学！”
“二哥，这个事儿，要看孩子！她想去就去呗！她不想去，我也不能天天扯脖领子拽她去，您说是不是？”丁红之自己可能都忘了自己女儿还上学的事儿，这几天女儿一直待在家，她大概已经习惯了。
“也是，翠哈！老闺女！你跟二大爷说说，还去不去上学？”吴老二关切地问，他之所以叫我老闺女，是因为二大爷家只有一个男孩，也就是我的堂兄吴祥霖。
二大爷吴老二聪明一世，再加上一张巧嘴，就是老年人说的那种，粘上毛就是猴。
再精明的人，也有短处，二大爷人生的短处就是只生了一个孩子，生完一个再也不生了。他和二大娘两个人一直渴望能再生一个闺女，却适得其反，老天爷并没有遂了他们心愿。
吴老二唯一的儿子名字叫吴祥霖，听父亲说，他二哥给孩子取名字的时候，是花了钱找了会看的人给起的名字，意为祥瑞和甘霖，结果，吴祥霖不仅不祥瑞，脑袋还笨得出奇，和脑袋比起来，嘴巴更胜一筹，笨拙得连句长一点的话都说不明白。
屯子里的人每每看到吴祥霖，都忍不住悄悄议论，说吴老二夫妻俩聪明过了头，精明能干都让自己占全了，儿子只能是个半傻了。要说二大爷家的这个事，还真是传奇。
“翠哈呀，和二大爷说啊！”吴老二等了半天，见侄女没有吭声，接着问。
“我，我......”
吴翠哈在脑中飞速思考，想着怎么回答二大爷更好。
房瑞霞背着书包，站在吴家院子门口，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
眼睛看到吴翠哈的一刹那，立刻高兴地跳起来，两只脚像踩了弹簧一样。
“吴翠哈，晚上我在你家住一宿行吗？我家今天来人了，没地方住！”
“呃，这个，妈！”吴翠哈心里是吃惊的，房瑞霞突然要来家里住，这是以前不曾有的，再说我们两家因为打架的事情，还能没事儿一样坐一起吗？她下午来家里，自己都没来得及告诉母亲，她又自己上门要来求住宿，吴翠哈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得看着母亲。
“三霞？老房家的三姑娘，你不是和翠哈打架了吗？”吴老二没等丁红之说话，自己先问起来。
“二大爷，我是三霞！老房家的三丫头，是这样的，我和翠哈早就和好了！我们现在是好朋友！这么巧！您也在啊？”房瑞霞看到吴老二，非常淡定，没有一丝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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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下午才在一起玩，房瑞霞就大言不惭的说我们早就和好了。
“红之、老六，你们看看，孩子就是孩子啊！大人还在闹半红脸，孩子们已经和好了，要我说啊，孩子打架，就不要太当真！这边你当真了，人家孩子一起玩上了，你说尴尬不尴尬啊？”吴老二打着哈哈，笑着看着吴翠哈和房瑞霞。
“我说二哥啊，话也不都是这么说的！您家祥霖和老房家的房老大打架的时候，您可是到人家要把人家房盖儿都掀了的，我怎么没听说您这么大度啊？”丁红之手里把一颗白菜一片一片掰下来，扔在地上，脸上收起笑容。
“呃，老六啊！看看我这弟妹，这一张小嘴就是厉害，一点儿都不饶人，行了，你们家做饭吧，我要走了！把白菜给我装了，我也要回去让你嫂子做饭了！一会儿太阳要落山了！一天天吃两顿饭，我的肚子都饿了呢！老六，哪天到我那去，让你嫂子整两个菜，咱哥俩喝点！”
吴老六早把两颗白菜装好，递给了哥哥吴老二，吴老二接过来，干咳了两声走了。
“进来吧，孩子，和翠哈进屋上炕，屋里暖和！”丁红之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站着的房瑞霞说。
房瑞霞欢快地跑进来，拉着吴翠哈进屋了，这一刻，吴翠哈觉得，她好像是主人，而自己好像是客人呢。
“吴老六，你那个二哥，咋那么能占便宜？他来咱们家，就没空过手！下次他来，我做棺材板，看他要不要，他要是连棺材板都要，我就给他，不，我就送他一副棺材！什么人呢？”丁红之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并没有听到吴老六的回应。
吴老六的二哥吴老二是出了名的精明，在他的眼里，都是用利益来衡量的。全屯子他也是最能占便宜的，几乎每次来，都是不会空手走的。要不然母亲丁红之也不会那样去抱怨的。
房瑞霞显然是听见的，合不拢嘴地笑着。趴在吴翠哈的耳边悄声说：“你那个二大爷，太能占便宜了！下次告诉你妈不给他！”
吴翠哈听了房瑞霞的话，没有作声，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要和母亲说这样的话。
“翠哈，我都听说了，你是被李诚实给那啥了吗？咱们同学都在传，还有人说你很快就会生小孩了！所以才不上学的，是真的吗？”房瑞霞一张通红的包子脸凑到吴翠哈的面前，仔细看着，好像想从她的脸上能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看什么看？没见我啊？”吴翠哈没法回答，是因为自己还不能做到从容自如地说这件事，那件事带来的伤害，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包括顿失亲人的痛楚，这么多的痛累积到一起，现在还无法拿出来，摆在光天化日来讨论的。
“哎呀，翠哈，不够意思啊！和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啊？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还不信？那我敢对着你家的窗户起誓，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你都不知道，不光是咱们班在传，其他班还有上咱们班来打听的，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回去还瞎传，真让人生气啊！”房瑞霞说着说着，挥舞着她的小拳头，气愤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人有病啊？没事老传什么啊？”吴翠哈也被房瑞霞说得有些生气。
“是啊，你是不是真的被李诚实那啥，到底有没有怀孕？如果怀孕了你生孩子吗？”房瑞霞见她也跟着来了情绪，马上又问了一句。
她低下了头，没有反驳，那就是当着房瑞霞的面，承认了。
“翠哈呀，翠哈，带你同学出来吃饭，吃完饭和你爸出去一趟。”
丁红之站在院子里喊，吴翠哈听出来了，她没有说要和我爸干什么去，那就是不想让房瑞霞知道。
“来了，妈！”吴翠哈拉着房瑞霞走出东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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