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桃木棍
柳丁家院子里静悄悄地，吴翠哈趴在墙头也看不清，只能看见窗户玻璃上闪着微弱的光。
她的腿向下使劲儿伸了伸，居然踩着了东西，有了一个支撑点，从墙头上下来就变得易如反掌了，和从前爬墙跳到柳家一样的感觉了。
两只脚落地，才发觉下面的是木头板凳，多少年前，柳丁家墙根儿总有这样的一个木凳子，是柳丁为了方便吴翠哈从墙上跳下来特意放的。
吴翠哈跳下来以后，蹲下身子，黑夜里这样容易看到对面。
黑暗中有人问：“你来了？”
“嗯，来了！”她本能地回答，回答完才想起来，不对啊，是谁啊？谁会在这儿接应自己啊？
“柳丁？你怎么知道我会从墙上过来啊？”
“这不是神婆一贯运用的手法吗？你跳过来，又不是第一次！”
真的是柳丁，他竟然猜出来自己会跳墙而来，心里之前的怒气凭空就都消失了，还有了一些小感动。
院子门响了，李亮正在门口等着，见来人了，赶紧打开大门。
“姥姥，您来了？快请进！”李亮非常有礼貌地说着。
“来了，你姥姥现在怎么样了？”丁红之问。
柳丁拉住吴翠哈的袖子，沿着墙根儿往屋里走，到了门口，还不忘了张望一下才溜进了屋里。
李亮他们还在后面说着话。
柳丁家屋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灯头上黄色的小灯泡，使劲儿闪也没有多亮。屋内的结构和吴家是一模一样的，中间是灶房，两边是东西屋。
“神婆，我妈睡了，大概是折腾累了！你趁着她睡了给瞧瞧啊！”柳丁指了指西屋的门。
“你把门打开，我进去看一眼！”吴翠哈一只手紧握着桃木棍，一只手拎着杨树枝和柳树枝。
柳丁看了看，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西屋的门。
丁红之和李小宝跟着李亮一起走了进来，所有的人见到西屋的门被推开，都大气不敢出。
炕上躺着一个人，蓬头垢面的，炕沿边儿上耷拉着一缕乱发，吴翠哈仔细看了看，炕上的人分明摆了一个大字躺着呢，从这个姿势来看，柳母身上的应该是男鬼。
吴翠哈的心开始咚咚咚的狂跳，一个老太太，披散了头发，躺成了一个大字，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能不瘆人嘛？柳丁在后面推了一下，吴翠哈硬生生地站住没动。心里想：“老太太都自己睡了，说不好明天就好了，还非要让我看什么啊？谁想看这样的情景啊？自己又不傻，难道不知道害怕吗？”
柳丁却没看明白，不解地盯着吴翠哈。
丁红之被李小宝扶着，挤到门边儿，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看，吴翠哈为了让母亲方便看，特意把身子向后撤了撤。
李小宝跟在丁红之的身后，个子高高的他，从丁红之的头顶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炕上的人。
突然，炕上的人乍起，从炕上直扑了过来，两只手恶狠狠地卡住丁红之的脖子。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一时间几个人挤作一团，只有李小宝的长胳膊抓住炕上的那个人的两个手臂，用力向外掰。
慌乱了一会儿，吴翠哈恢复清醒，伸开手臂把身边的柳丁和李亮向后推了几步，桃木棍塞进兜里，从丁红之和李小宝的身子旁挪进西屋，举起手里的杨树枝和柳树枝抽了上去。
柳母的身体被抽到，猛地震动一下，卡住丁红之的手并没有停下来，李小宝那么大个小伙子，用力掰都掰不动老太太的两条胳膊。但是不管怎么地，抽到身上会有反应，说明杨树枝和柳树枝对她有作用。
“小宝，你闪开！”吴翠哈大叫一声，用尽全身力气抽上柳母的后背。
“啊！”柳母大叫了一声，应该是被树枝抽疼了，吴翠哈返回手又抽了上去，这一下扫到柳母的脸，鲜血飞溅出来。
柳母松开了卡住丁红之的手，李小宝扶住丁红之，丁红之脸都紫了，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小宝，扶你姥姥出去！”吴翠哈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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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母不再理会丁红之，而是转过身子正面对着吴翠哈，她的半张脸上被抽破了皮。老太太的眼睛里，闪现出诡异的目光，她的目光里好像带着刺儿，带着钩子一样的东西，勾着人向眼睛里面看，棕色的眼球里，藏着一条颀长幽暗的通道，看了就能把人吸进去。
吴翠哈发现异样，故意避开她的眼睛，盯着她身上破旧的衣服。老太太见她不上当，就张开了打皱的嘴巴，冲着她伸出舌头，老太太的舌头鲜红鲜红，红得马上要滴出血来，舌头尖儿打着卷，还很长，让人不禁纳闷儿，那么小的一张嘴里，怎么会装进去那么长的舌头？
“你是谁？报上名来！我今天让你死个痛快！”吴翠哈暗暗下决心，要在气势上压住她。
她的话还没说完，老太太钢针一样的手便抓到了吴翠哈的肩膀，吓得她一动不敢动，老太太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而易举的捏碎她的骨头，这个时候，吴翠哈知道，万万不能去苦苦挣扎，要顺势而为。而自己的另一只手，已经在衣袋里摸到了桃木棍。
说时迟那时快，吴翠哈正准备用桃木棍敲柳母的脑袋瓜的时候，李小宝从柳母的身后飞出来，用手臂死死勒住柳母的脖子，柳母的手从吴翠哈肩头拿开，抓向身后的李小宝，比李小宝矮了快两个脑袋的老太太，竟然背起李小宝，来了结结实实地反摔，把李小宝摔倒在地上。
“哎呀，疼！这是要摔死我啊？”李小宝躺在地上嘴巴也没闲着。
柳母正自得意，嘴巴里的红舌头缩回去，露出来几颗稀疏的黄牙齿。
吴翠哈瞅准了，猛然掏出桃木棍，“砰”的一声，砸到柳母的头顶上。
柳母得意之情眼看着在脸上消失殆尽，眼睛瞪得大大的，棕色的眼珠不见了，只有两坛浑浊的眼白，向上翻，人随之向后倒了下去，柳丁在门口正好接住老太太的身子。
“亮亮，帮大舅把姥姥抬到炕上去！”
李亮从后面挤过来，和柳丁一起抬起柳母，从李小宝的身子上迈过去，放到炕上，看他们动作娴熟的样子，大概不是第一次抬了。
“小宝！你怎么样？”丁红之这会儿缓过劲儿来，看到李小宝还躺在地上，心慌意乱的喊着。
李小宝听到丁红之喊他，立刻坐起身子，揉了揉后脑勺，又活动了一下肩膀，说：“姥啊，没事儿！没被老太太摔死！那么小个的老太太怎么这么大的劲儿啊？”
丁红之蹲在地上，替李小宝拍拍后背上的灰尘。
吴翠哈一直没有动地方，默默地在观察柳母，担心柳母突然起来伤人，手里攥着那个桃木棍，都出汗了。
柳丁爬到炕里，扯过来被子，给炕上的柳母盖上。
“妈，你们都出去！快点！”
李小宝一听，赶紧跳起来，环抱住丁红之跑了出去。
李秀这时才站在西屋的门口，小心翼翼地向里看，李亮跑出来拉着姐姐李秀就跑。
屋里只剩下我和柳丁，柳丁淡定地站在一旁，并没有害怕。
吴翠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酒，拧开瓶盖，喝下去一大口，胃里顿时火辣辣的。第二口没有咽进去，而是含在嘴里，对着炕上老太太的头喷了出去，酒喷到的地方，有丝丝拉拉的声音，像是在烧什么东西，随之而来还有烧焦的味道。
老太太的眼睛睁开了，掀开身上的被子，直挺挺坐了起来，吴翠哈挥起手里的杨树枝和柳树枝抽过去，树枝抽上去，并不像抽在肉身上，仿佛抽在钢筋混凝土上面，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停下来。
“你个坏东西！老子会记住这笔帐的！”老太太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希望你会记住！这不是你待的地方，赶紧给我滚！滚！”吴翠哈字正腔圆地喝道。
炕上的老太太随即倒了下去，吴翠哈对着空中继续抽，用力抽，还对着空中大声说：
“你若还不走，我就抽得你魂飞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老太太的头顶上升起一缕青烟，顺着门飘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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