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悲伤成河
“快来人呐！来人！”吴翠哈一个没站稳，瘫坐到胡立的身旁，根本没有力气扶起她。
李方翠刚才还是满怀喜悦，这一会儿被吓傻了。
院子门开了，柳丁紧张地跑出来，跟着的是吴老二，两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翠哈，这是怎么了？”柳丁蹲下身子看着吴翠哈问，他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但是又猜不出来是什么事情。
吴老二却明白了，一拍大腿，大叫道：“完了！出事了！翠哈，快说到底怎么了？”
“人都死了，我妈，我妈她也不见了!”吴翠哈哭着嚎着说出来。
“那小宝呢？”吴老二的眼睛都要瞪出火苗子了。
“死了！”
“砰！”的一声，吴老二坐在地上，嘴里叨咕着：“怎么会这样啊？红之啊！你不应该能害小宝啊？”
“啊？”柳丁呆愣愣地站着。
“快把人抬进来，地上凉！活人不是还得继续活吗？都赶紧动一动！”二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站在院子门口，大声说。
吴老二冷静了，从地上费力地爬起来，拉着柳丁，两个人一人托起胡立的一个手臂，连拖带拽的把胡立弄进去，李方翠的小手紧紧拉住吴翠哈，孩子的小手冰凉的，应该是吓得不轻。
胡立被放到炕上，二大娘用毛巾蘸着水，给胡立擦了擦脸，胡立醒了过来，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妈妈！我爸爸呢？是不是死了？”李方翠紧挨着胡立坐着，突然问出了一句。
“啪！”一个嘴巴打在李方翠的脸上。
李方翠“哇”的一声哭起来，胡立这才好像缓过来，一把抱住孩子，失声痛哭。
“都别哭了！我活这么大岁数，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可真是活久见啊！你们说，放着我们这样的老梆子不死，怎么那么年轻...”吴老二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二大娘踢了吴老二一脚，怒目而视，擤了一下鼻涕，清了清嗓子说：“说没有用的干啥？我们现在就商量一下，下一步该做什么？哭要是有用，那我们大伙就一起哭得了！事情没有处理完，谁也不许哭！”
“谢谢二大娘！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交通事故鉴定结果出来，我妈的尸体不见了，殡仪馆出人出车到处在找，我们就等消息吧！”吴翠哈沙哑的声音说出来，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在拼命撕扯着内心的那根弦。
“翠哈，你有事就吭声！我随时到！”柳丁阴沉着脸说。
“嗯，你做的菜热一热，大家伙都没吃饭，菜端上来都吃点，不吃没有力气处理后面的事了！胡立，你也先别难过了，我们等着把这件事都解决了以后，咱们俩一起哭！”
“嗯，我听你的！”胡立的眼睛通红，擦了一把眼泪点头说。
“翠哈，我和你二大娘就不走了，在你这儿帮着你们把这件事解决了以后，我们老两口子再走！”吴老二的嘴巴哆哆嗦嗦地，这时吴翠哈才感觉到，二大爷真的是年岁大了。家里突然出现的变故，让二大爷沧桑了不少。
“行，你老两口子住西屋，我们三个住东屋！”
柳丁热菜的功夫，吴翠哈下了炕，来到院子里，看着没热的菜端起来就要走。
“你干什么去？”柳丁喊住她。
“我，我去给张大爷家送去几盘，跟着忙乎到这时候，连口饭都没吃上！”
柳丁弯腰从旁边拿出来一个木匣子，递到她的手里。
她接过来一看，是装菜的，就打开匣子，一层是装两盘菜的，一共三层，她装了六盘菜拎着去了张喜家。
张喜家的院子门已经上锁了，吴翠哈用脚踢着院子门，里面传来了声音。
“张大爷，是我，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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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翠哈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问：“怎么样？”
“还能咋样，一天没吃饭了，我都要饿得见阎王老子去了！菜送来了？”张喜的声音却不低，像是故意给什么人听似的。
“您把菜拿进去，木匣子递出来！柳大厨的，他还要呢！”
张喜隔着大门把东西接过去，细碎地脚步走进屋，不一会儿就走出来，把木匣子递了出来。
吴翠哈拎着木匣子就往回走，看到拐弯儿处胡立的身影，原来张喜刚才故意大声说，是看见了胡立，说给胡立听的。
“胡立！”吴翠哈大喊了一声。
胡立停下来，慢慢地转回身，目光清冷地看着她。
“你不信？”
“嗯，刚才不信，现在信了！”
“哪个母亲能拿儿子的命瞎说？”
“你是神婆，不好说！你是不是早就算出来小宝会有此劫，才同意我们的婚事？”
“放屁！”吴翠哈由衷地骂了一句。
胡立用力擤了一下鼻涕，鼻子头已经通红了。她挠了挠头发说：“这回你满意了！我送走小宝就离开！”
“行！没问题！我不拦着你！这都是命啊！你认命不？”
“以前不认，现在认！说老实话，以前你算命我都不信，只觉得你是蒙事！说得准的肯定是运气好！”胡立看起来非常凛然，没有了悲伤，反倒是坦然。
“就算是我的运气好吧！”吴翠哈忽然不屑于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了，也没有讨论的必要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里，炕桌上已经摆满了菜，吴老二和二大娘坐在桌边，李方翠坐在两个人的中间，三个人就等着开饭了。
柳丁没有吃，吴翠哈也没有强迫他，他收拾好自己的一套东西就悄悄地走了，吴翠哈跟在他的身后，一句话都没有，既不想说感谢的话，也不想说悲伤的话，柳丁刚好和她想得一样，没有话，又都知道彼此的难过。
他走出大门，吴翠哈没有去关那扇门，任由那扇门开合，柳丁背着沉重的东西，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眼里噙满泪水，只一眼，就很快离开了。
吴翠哈立在原地，从出事的那一刻起，每个人在她的眼前都是不同的，每个人表达悲伤的状态也不一样，只有柳丁，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了悲伤，那种可以刺到骨头里的悲伤。
吴翠哈飞快地锁上大门，关了院子里的灯跑回屋里，吴老二和老伴已经躺下睡了，吴翠哈打了一盆凉水，洗了脸，脸上干裂的地方被水浸透后，一阵一阵的刺痛，让她的心里竟然好受了一些。
洗完脸她推了门进了东屋。
胡立躺在炕上，李方翠坐在胡立的身边，小手在揪着胡立的头发编小辫子玩。
吴翠哈默不作声地打开装被子的柜子，拿出褥子开始铺。
“那个别动！是小宝的，明天我拿着出去烧了，他在那边也需要！”胡立动也没动地说了一句。
有那么一刹那，吴翠哈想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她，她或许就没有这么难过了。可是一想到小孩子的嘴巴管不住，如果说出去，李小宝有可能真的没命，连点希望都没有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吴翠哈把胡立说的那个大红段子面的被子卷起来放回去，又重新拿出一个不是大红段子面的开始铺。
“那个也别动！李小宝睡过！”胡立又说话了。
愤怒在逐渐升腾，吴翠哈咬了咬牙，咽了回去，从柜子里拿出最底下的褥子，最底下的是很少有人用过的。
“那个，那个也别动！”胡立的一双眼睛瞪着，牙缝儿里冒出来的话。
吴翠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站到炕上，把手里的褥子，举起来，狠狠地砸到胡立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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