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多活四年
最让吴翠哈不想出现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这座城里的人，悄无声息地都知道了这个神婆。一时间，她成了这座小城里，风头最盛的神婆。
吴翠哈单从人们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就感受到了异样。每每她走过去，人们敬畏的眼神，和走过去的指指点点，都让吴翠哈浑身上下不自在。
最让她受不了的，还是她往烤土豆摊儿前一站，聚拢过来的人们，像围观猴子一样好奇地看着。即使是买了烤土豆，手接过烤土豆的时候，眼睛也从未离开过吴翠哈的一张脸。
人一多，吴翠哈就开始心慌。明明往炉坑里填炭，却把好好的土豆塞进去，要不是小丁丽喊了一嗓子，吴翠哈可能还在往炉坑里填土豆呢。
柳丁夫妇一直在窗口看着，还没有到饭点，就已经被人群包围的土豆摊儿，那些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土豆上，而是都在蹲在铁桶后面的神婆吴翠哈。
人们好像是在和烤土豆摊儿较劲，而忽略了蹲在铁桶后面不敢见人的神婆。就这样持续着，连见多识广的小丁丽都不知所措了。
还是柳丁在关键时刻，走出顶峰熟食店，手里拿着小纸袋，小纸袋里装着香辣鸡丝，是他最新研制的，把鸡胸肉放入酱锅里酱熟，手撕成一条一条的鸡丝，拌上一些麻辣料。
他本想饭点卖熟食时推出新品，现在只能拿出来救急了。
“好消息！好消息！买两个烤土豆，赠送一小袋香辣鸡丝，仅限前二十人！”柳丁举起手里的小纸袋，还掏出一条鸡丝递给其中的一个人。
那个人半信半疑地放到嘴里咬了一下，眼睛立刻放出光来。
“好吃吗？”旁边有人问。
“真的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鸡肉！我要两个烤土豆！”那个人大声说，“说好了，送我一袋！”
人总是爱跟风，有一个人开了头，后边很快就蜂拥而上，吴翠哈和丁丽也就准备了一袋子土豆，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就都卖光了。柳丁手里的鸡丝也随之赠送没有了。
眼瞅着烤土豆要没有了，没有买到的人开始焦急，焦急的情绪很快变成焦躁不安。有人已经心神不宁了。
“神婆，土豆没有了，你算一卦呗！我们其实是很想看你算卦的，听说你算卦很灵的！”
吴翠哈这段时间都没有算卦，一听人群中有要算卦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她自己也搞不懂，算了这么多年卦，怎么还知道脸红了？
“我们这是烤土豆摊儿，不是算卦的摊儿，只卖烤土豆！”小丁丽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土豆没有了，不能拿算卦来补偿啊！毕竟是两个行当。
“神婆，你看这样行不行？每天你的土豆卖光了，就给我们这些人里面的三个人算一下，因为我听说，你以前在乡下算卦是每天只算三个人，我们不破坏你的规矩！”
站在前面的人，思路非常清晰，提出的想法看似很合理，小丁丽和柳丁都忍不住看向蹲在下面的吴翠哈。
“我看好像也行！”小丁丽更是，已经开始表态了。
“谁说土豆没有了？”一个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
是孙二娘来了。
她其实已经来了一趟了，听说土豆要没有了，就急三火四去市场买了两袋子土豆拉过来。
“孙总？你怎么来了？”小丁丽惊讶极了，她惊讶的点在于那两袋子土豆，而并非是孙二娘。
“我怎么不能来？我这叫雪中送炭！没有土豆就送土豆来，你们说说，不是雪中送炭是什么？这两袋子都烤了，我这边要请客！全部包了！不过，刚才我听到了，土豆烤没了，就算卦，至于算几卦，翠哈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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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烤不烤啊？”小丁丽听着孙二娘说的合情合理，一时也没了主意。
“翠哈，我来烤！”柳丁一时也有些慌了，但是看见蹲在铁桶后面不出来的吴翠哈，想为她分担点。
“柳丁，你回去，我来烤！”柳丁的媳妇凤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冷不丁冒出一句。
“呃，行！你来烤！”柳丁痛快地站到一边，让风英挤过去。
吴翠哈被凤英拉起来，自己蹲下去，熟练的填着炭，她昨天一天就已经熟悉了烤土豆的操作，娴熟地做着。
孙二娘高兴了，凑过来低声说：“神婆，你给我算算啊？”
吴翠哈一皱眉问道：“你要算什么？”
“我要算算，公司怎么做能更上一层楼！像君酌酒店那样！”
吴翠哈叹了一口气说：“你赚那么多你能花得了啊？你就保持住，凡事低调做就好了！”
“那也是啊！你给我算算，还能活多些年？”孙二娘的小圆眼睛散发出无比贪婪的光。
“活多些年？”
“嗯，活九十九还是一百？你真实的告诉我！我能挺得住！”孙二娘故意还晃了两下。
“六十九！”吴翠哈脱口而出，她自己也没料到。只是脑子里清晰地冒出六十九这个数字，她就说了出来。
“啊？为什么不是九十九？一百也行啊？六十九？那是说我还能十年？你咋不说我现在就死了呢？”孙二娘的脸变成野菜绿，眼角耷拉着，痛苦的情绪一丝一丝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吴翠哈面无表情，她心里也在嘀咕，这样肆无忌惮地说出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她心里还有些许后悔，孙二娘那样的人，告诉了她，不是相当于点燃了一枚炮弹啊？
孙二娘还是被吓到了，她的小胖手来回搓，搓着搓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掉了下去，砸到水泥地上，碎成了星星点点。这下子更加击中孙二娘痛苦的那根弦。
她咽了好几下口水，颤颤巍巍地说：“两袋子土豆，都拷完还能算一个吗？”
“你还要算什么？”吴翠哈原本不耐烦的心情，被孙二娘咽下去的口水声压住，慢声细语地问。
“你，你还能算一算白天孝什么时候死吗？”
“七十三！”吴翠哈的嘴巴张开，想说不能算，可是嘴巴像被神秘力量控制了一样，不受控地说出了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没有通过吴翠哈的脑子，而是直接通过她的嘴冒出来了。
“什么？”孙二娘开始咆哮。
她的圆眼睛斜睨着，露出大片眼白，嘴巴也有些歪斜，上嘴唇向上用力一翻，门牙及牙床子都暴露无遗，她用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说出来话。
“都是你自己想知道的，说出来你还接受不了！”吴翠哈心里是茫然的，她不知道孙二娘这个状态该怎么解决，自己真心没想说，冒出来也不知道该埋怨谁了。
“他，他凭什么要比我多活四年啊？”孙二娘的愤怒和痛苦交织在一起，迸发出来灵魂的拷问。
“那我也不知道！”吴翠哈只能这样回答，她也真的不知道。
“我还要算一卦！”孙二娘门牙露着风，风从那个黑洞一样的缺口溜出来。
“你还要算什么呀？”吴翠哈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烦，慢吞吞地问。
周围看热闹的人，鸦雀无声。
这个全城人都在议论的神婆在算卦，离着近的人，屏住呼吸听，离着远的人，恨不能耳朵能飞过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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