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于心不忍
“李秀！你不用管我们，我和李亮今晚就往回走，你弟弟还要上学呢！不能耽误学习！你在这边自己照顾自己吧！这个，是你大舅给你的，你自己收着，需要的时候再用！”
吴翠哈松开李秀的手，从衣袋里掏出柳丁给的那卷钱，那卷钱到底有多少，她也没有数过，原封不动地塞进李秀的手里。然后，拉着李亮，打算赶紧离开。
李亮依依不舍地望着姐姐李秀。
李秀瞬间破防，泪如雨下。
“姐，等我以后出人头地，我就接你去好日子！记住！你弟弟今天把话说到这儿，以后谁也不许欺负我姐！谁要是敢欺负我姐，我就和他拼命！”
李亮的一番话，几乎没有经过大脑，直接从嘴巴冒出来。他说完自己都惊呆了，这真的是心里话，他没想好要不要说出来，关键时候，自己就说出来了。
说完他的脸红了，额角青筋鼓起，就连血管壁的舒张都清晰可见。那张稚气的脸，说出掷地有声的话，
李亮的话，一度震惊到了罗卫青，罗卫青在那一瞬间，心里是惧怕的。
吴翠哈在那一刻泪崩了。她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李小宝，如果李小宝还活着，女儿二妮和三妞结婚的时候，他会不会也说出如李亮这般硬气的话，这样的话，听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亮亮！阿姨！以后我会赚很多的钱，有自己的家，你们再来，就住到我的家！我给你们做好吃的！”李秀对着弟弟李亮和吴翠哈，用清脆的嗓音喊出来。
她面带笑容，仿佛眼前这就出现了自己的家，家里有温暖的阳光，大大的餐桌上，摆着各种菜肴，而她的弟弟，还有二妮、三妞都欢快地坐在桌前，那个自己一辈子都要报答的阿姨吴翠哈，正笑着坐在窗前，沐浴着金色的阳光......
吴翠哈领着李亮踏上回去的火车，由于是下半夜的火车，两个人还比较容易找到座位，安顿下来以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各自平复着内心。
回到家已经是中午了，吴翠哈煮了两碗面，李亮吃完，吴翠哈知道李亮一夜没睡，想让他在家睡觉休息，可是李亮说什么也没同意，执意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她心里是理解的，李亮为了自己在姐姐面前说出的那番话，要拼命学习，这也许不是件坏事，李秀的结婚，彻底触动了弟弟李亮，李亮的努力，将来会不会如他所愿，吴翠哈心里涌起期许，各种可以让李亮如愿的祈祷，虔诚地默念。
吴翠哈自己是神婆，从来不给自己的孩子算卦，因为她深谙，命算一次少半分，半分指的就是福气。儿孙自有儿孙福吧，想破脑浆也没有用。
她一个人待在屋里，空气里的压抑，让她感觉呼吸急促。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站在楼下良久，还是决定去顶峰熟食店门口，那里还有那个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烤土豆摊儿。
其实，吴翠哈内心十分清醒，那个烤土豆摊儿，怎么烤，都烤不出来母亲丁红之当年在灶坑里烤的那个味道，那个味道离自己很近，一直都没有走远，但是又无法靠近，就这样，让自己没有办法忘记，随着岁月的流逝，更加渴望。
她舔了舔嘴唇，似乎这么做，可以离那个味道更近。那个顶峰熟食店前面的烤土豆摊儿，仿佛是吴翠哈一个执着的念想。有念想，生活就能过下去。
她踉踉跄跄地走着，奔着那个烤土豆摊儿走去。
过了中午饭时，顶峰熟食店门口也没有那么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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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土豆摊儿前，蹲着扒炉灰的是房瑞东，并没有见到小丁丽。柳丁倒是在熟食店门口，端着半碗饭还在吃。窗口内凤英露出半张脸，看到吴翠哈，瞟了一眼，没有作声。
“神婆，你回来了？挺快呀！”柳丁一口饭还在嘴里咀嚼，喷着饭粒说出来。
吴翠哈点点头。
柳丁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吴翠哈算卦的小屋，又挤挤眼睛。
吴翠哈不明白，自己看了一眼那个小屋。小屋的门口还站着三三两两的人，似乎是在排队。
柳丁的嘴巴一张一合，吴翠哈都看见他喉咙深处的米饭和菜了，就是没看明白他的口型在表达什么。
柳丁急得，蹲下身子把饭碗放在地上，站起身走向那个小屋。
吴翠哈才明白，他是让吴翠哈去看看小屋发生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明白，柳丁的口型是在说“三霞”。
昨天没睡好觉，吴翠哈的脑子几乎是全线瘫痪的状态，不能思考，没有记忆。
看看小屋门前排队的人，她怎么就不知道想一想，自己不在，谁在小屋里？在小屋里干什么？门口的队伍是在等什么？这种种的疑惑，吴翠哈不得不打起精神。
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是房瑞霞坐在小屋里给人算卦呢。见到柳丁和吴翠哈过来，房瑞霞眼中闪烁着不易察觉的慌张，依旧从容地给一位中年妇女说着。
“你这个事肯定能成，你就去做吧！就是别忘了躲避属蛇的，尽量不要和属蛇的做生意，蛇鼠一窝，但是蛇吃鼠，所以一定要提防！”
“那就行！能成我就放心了！多少钱？”
“这次二十元，腊月时你来找我，我可以打表聚财，腊月二十三我去庙里祈福烧香，让你来年正财偏财都聚到你家，福禄寿喜一个都不少！就是过年时做的那个才准呢！我只做六个人，多了做不了！现在就开始预约！可以交定金二十元。”
女人连连点头，面带感激。在房瑞霞递过来的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交了四十元给房瑞霞。房瑞霞不紧不慢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纸箱子，让女人把钱扔进去。
“好了，今天不算了！要算的明天再来！”房瑞霞看着门口等着的人说。站起身，拉住吴翠哈，让吴翠哈坐在椅子上。自己则走上前，连柳丁一并赶出去，把门关上。
“翠哈，你听我说！你不在，大家伙都排队想算卦，我太想帮你做了！昨天算了一天，挣了三百二十元，今天才算半天，挣了一百八十元，这钱我们俩一人一半行不？你知道，我也很缺钱！”
房瑞霞央求的口吻说着，手又伸出去，试图抓住吴翠哈的手，吴翠哈飞快地闪开。
吴翠哈看着房瑞霞那张脸，内心无比的厌恶。
“房瑞霞！我好心收留你和你哥，你居然替我算上卦了？我再晚回来几天，你是不是可以取代我了？”
“不是！你千万别误会！我也没有那两下子，实话说吧，我也想干，毕竟能赚点钱。我用我自己的钱，去算了几个地方，他们无非是两头堵，我基本都练会了！以后，小事情我来算，严重一些的事，你来算，我们一起赚钱行不行？翠哈，你就带着我吧，我妈没了，只剩下一个傻哥哥，我不赚点钱，根本没办法养活他啊！”
房瑞霞“咕咚”一声，跪在了吴翠哈的面前。
吴翠哈的怒气冲冲，到最后只剩下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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