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喜欢大鹦鹉羽毛笔
哗啦啦啦啦……
倾盆暴雨覆盖了荒郊小路。
“停车!”
“停车!”
一声声嘶吼般的喝令,在风雨中勉强传递,让长长的车队刹住脚步。
一处处车厢里亮起灯光!
一处处车厢里腾起血腥!
有的车厢开始剧烈摇晃!
有的车厢开始淌出鲜血!
赫然是巴瓦侦探长的车队,在这暴雨淋漓的荒郊小路,全员遭遇知识逐人,停车开始应对!
……
哗啦啦啦啦……
轰隆隆……
咔嚓嚓……
城堡的窗外暴雨淋漓,电闪雷鸣。
城堡的窗内,黑脑壳和黑戒指,麻溜抬来一张椅子,放到老板身后,看老板稳稳坐下。
老板面无表情,与那探入窗口的鲜红笔头对峙。
但每一只狐狸都仰着头,都瞪大眼,都看到巨大落地窗投影的画面开始变化了!
从地板延伸到天花板的巨大落地窗,一块块玻璃上,倒映的一副副画面,就像被水泡开了墨迹,晕开了笔锋,融化了颜色,开始变模糊,变混乱,变肮脏!
狐狸们有点害怕,但看老板安安稳稳坐在那里,甚至翘起二郎腿,似乎在认真聆听什么,又觉得安心许多。
……
哗啦啦啦啦……
轰隆隆……
雷光照彻雨幕,照亮了麦穗马车行的窗户。
窗户里面,身材枯瘦的青稞,顶着一头卷发,坐在书桌前,一边听知识逐人,一边刷刷刷作画,一边双目垂血,在脸颊留下血痕。
旁边的卢锡医生,手中抓着药液注射器,挤掉针筒中的气泡,又看向青稞,随时准备注射。
“加油,能学多少就算多少。
“一旦你的瞳孔开始涣散,我将会立刻注射药液,打断你的学习状态。”
青稞仿佛没有听见,仍在竖着耳朵,刷刷刷作画,几笔勾勒出麦穗马车行,又几笔勾勒出车行窗户里的仓库,又轻轻一点,画出映到窗户的血泊……
卢锡医生轻轻感慨。
“越来越厉害了。
“青稞天赋真强。
“或许,很快就能晋升到鬼门硕士?
“或许将来起义军的明星将领中,就会有青稞的名字?”
……
哗啦啦啦……
狂风之中暴雨淋漓,荒郊小路的马车车厢,甚至微微摇晃。
巨大车厢里,巴瓦侦探长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把自己的应急皮箱关上,瘫坐在沙发。
“草,这知识逐人,怎么就触发了呢?
“该不会不同类系的鬼雄,已经接触到那容器了吧?”
旁边的杰克逊顶着红肿的大鼻子,满脸血迹未干,瘫坐在地板上,整个人轻轻颤抖。
“侦探长,容器会不会,被别的鬼雄捷足先登?”
巴瓦侦探长先是撅着鼻子,轻嗅空气中的气味,嗅探车队里其他人的状况……确认大家都没有生命危险,确认有一大把人还在继续渡劫。
这才看一眼杰克逊。
“不会的。
“鬼雄的最大禁忌之一,就是不要接触其他类系的鬼容器。
“一旦接触,十死无生。
“比如说你,【真人】类系的鬼雄,一旦接触到【痨病画师】碎片,就会触发知识逐人。
“你将被灌注【痨病画师】的知识。
“而更要命的是,这种灌注,是越级的。
“鬼门学士,会被灌注鬼门硕士的知识。
“鬼门硕士,会被灌注鬼门博士的知识。
“你【真人】类系学士阶段的知识,尚且没学明白。
“【痨病画师】类系硕士阶段的知识,更复杂,更晦涩,更渊深如海,灌到你毫无根基的脑袋里,那又是什么后果?”
杰克逊一边抽走桌上的纸,擦着脸上的血,一边听侦探长说话。
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太遥远,听起来反而麻木了,没什么感觉。
……
哗啦啦啦啦……
暴雨越下越大,下得昏天黑地。
冷风夹杂着崩碎的水汽灌进城堡窗口。
黑戒指轻手轻脚,跳到老板椅子扶手,给老板披上一件毛呢外套。
又怕老板不暖和,干脆钻到老板怀里去,脑袋顶到老板胸口,给老板取暖。
其他狐狸一个个瞪大眼睛!
还能这样?
黑戒指这家伙,果然也是很狡猾的!
而卓群坐在椅子上,轻轻抬手,摸摸黑戒指的肩膀,又继续听耳朵里灌进来的知识!
此时,他正听到一段秘闻……
【……昔年曾有一座小城,名叫绿荷之都,它处在草原之中,长河之畔,城中有条条溪流穿行,溪中有荷花盛开荷叶茂盛】
【这是一座艺术的都城,这里有最好的美术大学,有最好的美术大师,有最好的美术展馆,有最好的取景圣地】
【林间小路,水面小桥,小楼露台乃至路边花坛,随处可见有画家撑开画板,捧着颜料盘,抓着画笔,描绘城中美景】
【街头巷尾、大小商会、路边摊贩乃至巷中小店,随处可见有人售卖画板、画笔、颜料和画布】
【周遭所有国度的所有画家,都会来到这里追求梦想,来这里学习作画、练习作画,来这里参加画展、售卖画作,希望有朝一日自己的艺术能够得到认可,希望有朝一日能变成一纸千金的大画家】
【可无论在哪个时代、无论在哪个国家、无论在哪個行业,得意的人总是少数,失意的人总是多数】
【成名的画家、富有的画家总是很少,失落的画家、穷困的画家总是占大多数】
【画展上几千幅画,摆在最中央、占据最大空间、引来最多权贵富豪围观的,永远是大画家的作品】
【小画师们的作品,即便花钱参展了,也只能摆在犄角旮旯里、和无数平凡画作摆在一起、落满灰尘和苍蝇也无人问津】
【可是某天,画展的角落里,糊满了平凡画作的展墙,原本无人问津的展墙,却引来无数权贵富豪驻足,引来无数的注目和惊呼】
【原来,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人墙里面,密密麻麻从地板贴到天花板一幅又一幅的平凡画作里面,贴了一幅荷花图】
【绿荷之都从来不缺荷花,也从不缺荷花图,人们早已看惯了荷花,看腻了荷花图】
【但这一幅不一样】
【画布上的荷叶,青翠欲滴,仿佛要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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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布上的荷花,鲜艳明丽,仿佛要活过来】
【不止是旁边的画作,就算是真正的荷花,与这画作相比,也黯然失色】
【从此之后,绿荷之都的荷花图,便声名鹊起,远传千里】
【越来越多人知道,绿荷之都出现这样一幅画】
【越来越多人想到,这不只是一幅画……这是新的技艺,新的流派,新的艺术!】
【从此之后,绿荷之都出现越来越多的此类作品】
【有鲜红灼目的落日图】
【有翠绿逼人的青草图】
【有生动可爱的少女图】
【有富丽堂皇的皇家图】
【从此之后,绿荷之都出现越来越多的此类画家】
【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匠、老画师学到了这一流派的技法,开始迎来事业的春天,开始创作出越来越多此类作品,开始精研出越来越多此类技法】
【从此之后,这种艺术流派慢慢成型,被称之为荷图派】
【荷图派的作品成为拍卖行的新宠,每每拍出天价】
【荷图派的画师开始接受邀请,远赴诸国,为不同的皇室、权贵、富豪留下生动的画作】
【荷图派的作品越来越多,传人越来越多,技艺也越来越精进、越来越丰富】
【然而,就在荷图派繁花似锦、烈火烹油之时,就在一个炎热的夏天,突然有人慢慢发现,荷图派的作品总是会吸引蚊子】
【嗡嗡叫的蚊子,黑漆漆的蚊子,跑到高雅的画作上嗡嗡叫,这是多么的烦人?这让人怎么能忍受?】
【脏兮兮的蚊子,一包血的蚊子,被拍死在高雅的画作上,黑漆漆的蚊子残躯、鲜红色的蚊子腹中血,沾染了画卷,这又是多么的烦人?这又让人怎么能忍受?】
【蚊子腹中的血,颜色竟然和荷图派的红色相差无几,一样的明艳,一样的灼目,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荷图派的作品还在拍卖会上呼风唤雨】
【荷图派的画师还在诸国游历,成为权贵、富豪们的座上宾客】
【可针对荷图派的调查,已经悄无声息展开】
【皇宫的密探们,先是确认了荷图派画作的红,是人血的红,荷图派画作的绿,是人类的胆汁】
【皇宫的密探们,又悄然抓走了一个又一个荷图派画师】
【发现他们每一个人的手臂上,都有放血的伤口!】
【发现他们每一个人的腰侧畔,都有不曾愈合的伤口,可以放出胆汁!】
【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一只画笔,专门在封闭无人的画室里,向上蘸鲜红的血液,向下蘸暗绿的胆汁!】
【皇宫的密探们,又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撬开了一位位荷图派画师的嘴……】
【发现他们的技艺、手法,竟然都是从前人的荷图派画作中学来】
【当他们看到那些画作,就无师自通学到了技巧,悟到了方法,明白了该去找一只笔,找一把刀,蘸取自己的胆汁和血】
【他们学习前人的画作,他们的画作又启迪了后人】
【画师们画出越来越多荷图派的作品】
【荷图派的作品又启迪越来越多画师】
【震怒的国王下令追溯,要找到荷图派最早的传播者!】
【发现画师们的启迪之作各不相同】
【有的是鲜红灼目的落日图】
【有的是翠绿逼人的青草图】
【有的是生动可爱的少女图】
【有的是富丽堂皇的皇家图】
【而再向前追溯,荷图派最早的启迪之作,是绿荷之都画展上那一幅无名的荷花图】
【那图中鲜红的荷花用血液描成】
【那图中暗绿的荷叶用胆汁勾出】
【而画出那作品的画家和画笔,却已经死了】
【那画家已经七十多岁,一生碌碌无为,混迹在绿荷之都最底层】
【甚至感染了痨病,长期咳嗽咳血,甚至咳出胆汁】
【甚至因为咳血污染画作,在绿荷之都再也找不到哪怕一份最底层画师的工作】
【皇宫密探在野外找到他的尸体,那裹在草席中的尸体已经腐烂,烂糊糊的手掌中还握着破旧的画笔,笔头沾染腥臭的暗红的干枯的血液】
【震怒的国王联合周遭所有国度的皇室,一起下令,一起收缴荷图派所有的作品,一起处死荷图派所有的画师,一起烧毁荷图派所有的画笔】
【于是在一处处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在缕缕升空而起的黑烟中,曾经盛极一时的荷图派,便灰飞烟灭】
【刑场之上,皇宫的官员们盯着一位位画师人头落地,盯着一堆堆画作烧成飞灰,盯着一筐筐画笔被丢进火里】
【待到亲眼确认一切都已经烧成飞灰,亲眼确认灰烬中再无残余】
【皇宫的官员们才握着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下行刑完毕的文书】
【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他们三五成群踏出刑场,他们挎包里安静躺着的羽毛笔,才褪去了色彩,扭曲了线条,变回原本的样子,变回一只只沾染了干枯血液和腥苦胆汁的画笔】
【而当他们再次打开挎包,要取笔书写公文,那一只只笔又变化了色彩,扭曲了线条,幻化成羽毛笔的样子】
【他们的文书中写道……荷图派从痨病画师到其他所有画师,从画作到画笔全部烧成飞灰,已绝迹于世间,不复存在……】
【可他们不曾注意,笔下的字颜色并不纯粹】
【墨黑之中,偶有鲜红,偶有暗绿】
……
哗啦啦啦啦……
城堡之外,暴雨淋漓,昏天黑地。
探入城堡窗口的画笔,已然在悄悄后退,在悄悄离去,想要逃跑。
而就在此时,卓群睁开了眼。
他脸上挂着淡淡笑意,伸手捏住了那只想要逃离的笔,把它捏回来,拿回城堡里面,又“咔”的一声关闭窗户,把漫天风雨的淋漓嘈杂,都关在外面。
他看看这只脏兮兮的断裂画笔。
“你……能变羽毛笔?
“刚好,我的羽毛笔不太好用。
“额……这几天,我喜欢五彩斑斓的大鹦鹉羽毛。”
他话音落下,这羽毛笔状似惊恐的,竟是在颤抖,在扭曲!
先是色彩变化,线条扭曲,幻化成大鹦鹉羽毛笔!
又颤抖着,给羽毛多加了几种色彩,多加了一点亮色!
直到卓群说好,它才终于安静,静静躺在卓群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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