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 烟波之密 机缘不可强求
月上中天。
形似丹凤展翅的迎客峰上，百余座秀雅别致的阁楼、庄园错落而立。
且各自散着或绚烂、或淡雅的阵法灵光，尤其是七座位于山上灵穴的小园林，更是鹤立鸡群，灵韵高渺。
然此时此刻，在峰顶那处祥光阵阵，云烟缭绕，裹住整个山头的云阵之下，此等尽皆只能沦为陪衬。
云阵之中，看似不算大的场间之内，百余云台罗列开来，却半点不显拥挤。
此时那百余云台之上，不少人都在对着那个站于金纹玉盘之上，面相颇为俊逸，眉宇间隐有一丝书生气的年轻修士或目露赞叹，或啧啧称奇。
随风府主徐浩然的话并未回避他们，是以他们自然也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家伙不仅是筑基初期，而且看起来时日当还不算长。
如此短的时间之内便能参得一丝水行真意，当真是慧根不凡。
然而与他们的赞叹、奇异相比，端坐于八座银白月台上的金丹府主们，却尽皆脸色郑重起来。
便连楼观道那位一直无悲无喜的老道士，也不禁微微睁开双眼，朝着阴山月台上，身着黑袍脸上含笑的阴定晟看去。
而面对着诸位老相识的目光，阴定晟却仅是宛若平常的微微笑道
“此子自幼跟随我族一位隐世长者修行，如今年齿未及而立。至于何时凝元筑基，又何时参得的那一丝水行真意......诸位心知肚明。
不过道途无涯，我等还是且先看他此番献技吧！”
他这厢话音一落，却是当真便笑吟吟的低下头，看起了位于云阵中间的阴无脩来。
然相比于他，六位金丹府主们却是脸色各异......楼观道的金丹老道缓缓闭上双目，微不可查的轻叹了一声。
肩披紫色缁衣，头戴五梁冠，生得浓眉大眼的紫阳宫府主眉头深皱。
而面容清癯的徐浩然则缓缓扭过头，对着身后脸上隐有灰败之色的英俊青年，皱眉蠕动了一下嘴唇，神念传音道
“道途无涯......岂可以一时论长短？”
徐养浩闻言脸上一愣，随即便忍不住摇头苦笑起来......道途实无涯焉！
然此等先人一步的无上机缘，又岂是一句道途无涯，来日方长便足以打消的？
若如此，与那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又有何异。
不过......他摇过头后，便又抬眉朝着正对着的那座银白月台上，一个身高骨宽，五官硬朗的青年看去。
待看到他也脸上复杂难言后，心头却是莫名一缓，进而眉间一笑......
......
丈许大的金纹玉盘上，阴无脩双目微阖，按照心中的推衍，有条不紊的操控着手下的水团。
在他心随意转的操纵下，那团由水气凝结而成，宽不过尺许的水团不断变化着，渐渐化作了一个小湖。
而化作小湖之后，又有诸多水气化作水雾，逐渐于湖面上缭绕，不过片刻时间，这座小湖便与身下烟波湖有了几分相像。
眼见于此，场间下方原本变得有些喧哗的百余座云台上，诸多各色袍服不一的修士，却是逐渐变得安静下来。
开始静观这位年齿未及而立，却已然凝元筑基，参得一丝水行真意，且内中似是尚有什么了不得牵扯的阴氏晚辈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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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阴无脩也缓缓睁开双目，对着身前这座小烟波湖稍作打量后，便将目光落在烟波湖底某处。
心念稍动间，湖底那处便又现出了一個仿佛蓝宝石般，尤为澄澈漂亮，且泾渭分明的湖中之湖。
而此湖落成后，他便恭谨的抬头朝着上首百花真人躬身一礼，而后又扭头面露微笑的对着场间众修道
“诸位前辈、道友且看，这烟波湖之所以会有千般月影，正是因为其内藏乾坤。那轮真月之影并非在湖面，而是在湖底。
兼之湖中水波不断，是以几经折射下，方会于湖面上映射出诸多月影。
再有那湖上水雾掩映，便成就了此间奇观......”
话音未落，他便也心念一动间，将此座小湖高高升起。
正对上天上广寒明月的那一刹那，隐于湖底的那汪漂亮小湖中，果然现出一轮皎皎明月。
而后在他的心意操纵下，小湖内部的水波逐渐涌动，湖面也随之便被折射出了百余月影。
其上烟雾缭绕下，百余月影更是变得朦胧起来，且再次分化为千余月影。
烟波湖者，有烟、有波的一座月影灵湖也。
......
一座有池塘，有宫观，观内敬奉着一篇玄奥经文的小道院中。
身披星纹图形道袍，头戴五斗冠的老道士盘坐在蒲团上，面容无悲无喜。
“师叔，这般大事，为何门内先前不曾与我等明言？以至于弟子们竟...落于人后”陶玄夕伏于地上，长跪不起。
老道士缓缓睁开双目，看着身前的童子语气平缓道：
“你不服？你十四岁入道，修行天资上乘，尚未及冠便已成练气大圆满。你当真愿意再原地顿步，蹉跎二十载、三十载，乃至半生光阴，只为求得那一缕道韵真意，成就那桩所谓的大机缘？
你当真耐得住这份性子？”
陶玄夕闻言豁然抬头，张口欲言，却又戛然而止，进而神色落寞。
他耐得住......但却是此时此刻，深切体会过上品金丹之艰难，道韵之利害的他。
若是放在三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朝气蓬勃，初出茅庐......他大抵是耐不住的。
“老夫耐得住，是以如今行将就木......四十载蹉跎，大半皆在犹疑、挣扎，六十岁始能定住心性，七十岁堪堪凝元筑基。
此机缘岂可强求焉？
你若能成，你那师尊自会顺水推舟，你若不成，便是与老夫一般，自蹈绝路”
“且起身吧！道途无涯......不可以一时论长短”
无独有偶。
其他几座道苑中，三家四派的后辈弟子同样在询问那桩初入筑基，便初合精气神三宝，使得结成金丹之时，能够平添两成成算。
且更可一窥无上道韵的大机缘。
并为之或失落，或叹息，或...坦然。
“师叔何必如此，侄儿虽比不得那位阴氏师弟，半途顿步回首，未能摘得那丝初阳真意，成此巨擘宗门之大机缘。
然我自行我道，其中利害得失，侄儿自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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