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狼狈不堪（万字作家的话中有小故事！）
进入贫民窟，一片凄凉惨烂的景色便映入眼前。
大批大批干枯瘦弱的人在黑夜中沉睡，有的人睡觉都累得呻吟，有的人饿到翻来覆去。
他们混浊着眼神，看到有人从贫民窟而来，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扫视着。
塞西莉娅从未想到，仅仅是一线之隔，便是天翻地覆。
“芬德的贫民窟跟这里完全不一样…”她喃喃自语，看着随地的垃圾，秽物和绿色的腐水。
“那里至少会出现类似于乞丐求讨，少女施舍，结果愈发贪婪之类的情节…”她止住了话头。
可是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力气做到这些事。
西摩也并未想到，圣偶学院旁的贫民窟问题竟这般严重。人群冲散了来自灵魂的腐臭，使异种的气息变得难以分辨。
这就是教皇的逆城市化吗…他皱起眉头，看向手中的怀表。可西摩惊愕的发现，分针竟然在飞速旋转，不停摇摆！
十面埋伏啊…
他喃喃自语，有些凝重的观察着四方。
雾霭沉沉，浓烈的黑暗包裹了区域，使得视线难辨。
而当西摩再次看向乞丐时，眼神也随之变化起来。
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异种假扮，又有多少人是无辜之人？他们混杂在一起，仿佛在嘲笑着，戏谑着，来啊，有本事把我们全杀了。
可是西摩是恶主。
是可以无限轮回，残忍嗜杀的恶主。
既然如此，那便如你们所愿。他冷漠的按下表冠，秒针随之划出完美和谐的圆环。
无间轮回，【存档】。
斩剑刚刚出鞘，塞西莉娅便先动了。
她长发漫过肮脏的地板，瞬间绑紧一个又一个乞丐。
“我的头发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加持”，塞西莉娅以微小的神态蹙眉，看向西摩，“只是靠量来进行束缚，所以如果有异种，恐怕无法束缚太久。”
在塞西莉娅说话时，西摩便默契奔向乞丐们，怀表的分针狂转，忽然，在左前方微不可查的停了一下。
西摩目光闪烁，一个失去双脚的小男孩便满脸恐惧的看着西摩，而在他的旁边，则是一个瘦骨嶙峋，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
见到西摩冲过来，大叔一愣，惊愕的看向男孩。
血花溅起，大叔的手臂随之飞出。西摩脚步不停，斩剑直刺，将大叔击退数米，护至小男孩身前。
那位大叔吃痛的捂住手臂，神色变换不停。
终于，他化身为一条直立行走的狼，前肢短小，后腿发达，眼瞳中绿光幽幽，嘴中涎水不停滴落。
“是狈！”塞西莉娅急急说道，她仍未放松警惕，望向缠绕的各个乞丐，检视着他们的状态。
西摩看着这头狈，目光幽冷。
狈为人狼种的异形变化，原本的人狼仅仅是异种战争的马前卒，它们不能变化为人，只能凭借强壮的体魄和冲锋在前的意志来抢夺人类的血肉。
可造物主仿佛想让它们增添几分戏剧性变化，于是构造出了前肢较短，拥有“理性”的狈来统帅群狼。
从此每当狈至，人狼便随风而集，一时之间，莫有人与之相敌。
那狈口吐人言，眼光浮动，“看样子并非是巧合啊。”
它磨了磨牙，顺着皮毛，口中涎水不断滴落。
“当然，我怎么会认不出死仇呢？”西摩的脚尖碾地，慢慢靠近着那头狈。
“死仇？”狈似乎人性化的微笑一声，“这倒让我想起一个人来了…”
它的目光不断闪烁，冷意似要将西摩冻结。
“一个残忍无比的刽子手，被称为恶主的屠杀者…”
无论异种们藏身何处，无论他们伪装多好，恶主总能以敏锐的嗅觉找到它们，展开一场无休无尽的猫鼠游戏。
话音未落，狈便隐至黑暗里，西摩脚步一踏，心中警兆大作。
圣斩剑如月光般舞动，被西摩斜拦在前方。
他紧盯着前方，光明不知何时被晕染了黑暗。赤红的眼眸一闪而逝，耳边传了轻微的呼啸和野兽的呼噜。
每当狈至，群狼便随风而集。
赤眼百目，寒气吹拂，漆黑的四肢巨兽们成群结队的从黑暗缓缓浮现，那巨兽眼睛围着脖颈，狼首狰狞，从口中又生生挤出一尊巨口来，牙齿交错间不断造成割伤，鲜血随着涎水滴落，腐臭的气息散发开来。
人狼啊，他有些恍惚，想起了末日的情形。
父亲被切成两半，母亲被吞噬下半身，那群人狼不断啃噬，撕咬，人类的器官器官不停流出，于是异种就如同吮吸果冻一般满足的舔舐。而他们当时还在让西摩快逃。
然后是伪装成人类的少女，肚皮中有着头颅和婴儿，然后是火焰，世界就此终结。
西摩舔舔牙齿，盯着那群怪物的双首。
“塞西莉娅，你怎么样？”
对讲机中传来塞西莉娅微弱的声音。
“我已将人都带出去，随后通知圣偶学院。”
这就是我们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一头人狼优雅的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喉中狈首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西摩的心躁动起来，风中划过铁与血的味道。
哪怕是异种，却也保留着不少独属于狼的性格特点，他冷酷的环视着群狼，巡视着狈种。
当第一声狼嚎响起，他骤然奔袭向前，手中翻出一把柳叶刀，一道阴影滑破，寒光交接，直接刺向前爪较短的人狼。
蜂鸣声响起，铁与铁淬出火花，几头人狼蜂拥而至，填充在狈前，它们脖颈的群眼不睁不闭，任由西摩挥砍。
但西摩屠杀异种多年，早已知道这是生物拟态，铁眼诱敌，口首伸杀。
另一只手攥紧圣斩剑，硬生生卡住它的巨口，随后借势飞上高天，腰身一扭，身子旋转着将剑劈落。
狮剑斩！
人狼的头颅被切碎，其他人狼种呜咽着，抛着爪子，焦躁不安的凝视着西摩。
疯癫，狂野，不管不顾，这便是西摩最为适应的状态。凭借着死亡轮回，他可以不管不顾，尽情厮杀，不用在意任何事情。
“【恶主】啊…王所言或许有所偏颇，你的敏锐程度似乎并不逊色于他。”狈藏在狼群中，声音悠悠传来。
是吗？异种何时有的王？
他们不是各自为战吗？
算了，这些现在不重要。
西摩嘴角泛起狂热的笑意，圣斩剑伤痕累累，如同勇者之剑。他的声音从地狱中传来，令无数恶鬼战栗。
“乐意至极。”
……
此时的希娜还在看着案牍累累的案件，黑眼圈深重，疲惫的喃喃着。
“这是福报。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她将一部分显然疑窦重重，有神秘力量作祟的案件放在一旁，又整理着西摩特意交代她查明的案件，然后继续翻着一堆精壮男子失踪的案件。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希娜摸着嘴唇，细细思索，这些朝圣地消失的精壮男子还有什么共通点吗？
都是朝圣地消失的算不算？
学历都不高算不算？
都没有女朋友算不算？
家人都不怎么重视他们算不算？
要不要穿着兔女郎装扮去迎接西摩回来呢？
后方是这样的，塞西莉娅和西摩只要杀敌就行了，希娜考虑的就很多了。
她有些苦恼，莫名其妙给她安排进异种处理小组不说，连工资都不涨！
万恶的吸血种！
西摩，塞西莉娅快回来啊，我找到异种的头目了！
她再次翻阅着资料，忽然听到旁边的校长办公室传来一声怒吼。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随后大门一甩，孔乙斯基脸色铁青，气冲冲的离开校长办公室。
随后一只枯老的手臂探出，想要挽留什么，却最终放下。
一颗卤蛋随即从办公室中伸出来，校长的嘴张合着，想要说什么，却最后还是黯淡的笑了。
希娜有些发愣，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翻着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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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这就是校长的微操吗？学到了，学到了。
她仿佛听到了校长的脚步在极速追进，沉重的脚步如同巨人一般，在她的心中轰鸣。
“西摩现在正和人狼种战斗！请求支援！”
希娜刷的站起，惊愕的看着塞西莉娅——此时的她呼吸虽然匀称，但头发散乱无比，身上散发着一股酸涩的垃圾味。
塞西莉娅眼睛扫视到校长，于是询问道，“支援。”
校长一脸复杂的看着塞西莉娅，默默摇头。
“你不去救他？”
此时的塞西莉娅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校长。
他苦笑一声，“你们以为我不想？”
“教皇既然很少干扰圣偶学校，那他自然不会派一个拥有圣光的教士来管理。”
校长的眼神黯淡，“不然我又为何会遵循格里高利的旧俗，每天饮酒做乐呢？”
“那西摩怎么办！”希娜回过神来，几乎尖叫。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塞西莉娅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一场试炼。”校长疲惫的摇头，“西摩不会死，那人是这么向我保证的。”
“他就在那里，看着西摩的一切。”
…
西摩的嘴中吐出一块狼肉，随后一脚将肉块踩成饼块。
“两个教士一起坐在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乞丐。”
“一个教士疑惑的说，他们为什么这么瘦？
另一个教士则回答道，因为他们吃不起面包。
开始的教士更加疑惑了，他问道，吃不起面包，难道不能吃肉吗？
另一个教士赞同的点点头，显现出狼的外形来，将教士吃掉。”
狼群如海般要将他吞噬，可他巍峨如鲸，返将无数狼群包围。
他讲着乱七八糟的地狱笑话，看着那头狈。
“不知所谓。”狼狈淡淡评价道，他的声音在人狼中游走，若隐若现。
“是吗，还以为你们异种都很喜欢地狱笑话呢。”
西摩的右臂被咬下一块血肉，但他仍满不在乎的笑着。
圣斩剑涂抹了一层猩红，显得狰狞可怖。
“那么把结局改成异种吃掉教士后，得了淋巴病而死如何？”
他调息着，扭腰避过拍向他头颅的巨爪，随后柳叶刀往用力腹部一划，将那头人狼种穿肠破肚。
一只人狼种直接前咬，利齿与刀片碰撞，柳叶刀终于支撑不住，应声破裂。
“不错，还是你小子给劲，不愧是圣彼得用过的斩剑。”
看着眼前还在站立的寥寥十多只人狼种，西摩掂着手中的圣斩剑，随后将其插在地上。
“喂，问你一个问题。”西摩的语气轻描淡写，“你知道异种的身体结晶化吗？”
狼狈不由敬佩起恶主来了，没想到直至现在，他仍旧不肯放弃。
这样的人，想必血肉和灵魂都无比美味吧。
“这件事你要问伟大的王。”狼狈磨砺着尖牙，口中渐渐伸出一头血红凝珀的狼首来。
“如果你想要，便来拿吧。”
好啊，西摩面色疲惫，眼睛却依然燃烧。
“狂欢吧杂种们，最后的晚宴开始了。”
狼与人，异种与恶主共同参加这飨宴，杀与被杀，吃与被吃，你死我活，至死方休。
西摩轻而易举劈碎一颗人狼种的脑袋，拔出口中的狼首，不断将它拉长，凶猛的灌进群狼中，一道深痕随之划出。
一头人狼种狠狠咬住西摩的手臂，下一秒仿佛便要鲜血四溅，可西摩却拿脑袋与其相撞，又翻身落至身上，圣斩剑硬生生刺下，脊骨便轰然崩裂。
狼群蜂蛹而至，无数张大嘴咬向他的咽喉，头颅与四肢。
“你不应该低估我，更不应该拿自然中狼群捕食的方式杀人。”西摩狂笑着，“我可是异种处理专家啊！”
他就那样带着镣铐在狼群中跳舞，翻腾几朵血花，逼退一只又一只哀嚎的人狼种。
西摩浑身流淌着血液，双腿几乎无法站立，圣斩剑插在周围的一头小山般的人狼种身上，可他依然屹立不倒。
他看着四周，狂热渐消，眼神淡漠，只见他冷冷的注视着徘徊在他身边的群狼，又将一头人狼种的身体重重抛下。
狼狈慢慢打量着西摩，确定他没有危险后，慢慢向前。
它的眼神充满狂热，像是在看一件艺术品。
“结束了。”
狼狈傲慢的站在那里，“人类啊，你们注定只是异种的食物，我们才是造物主最钟情的孩子。”
牙齿次第张开，准备将西摩的咽喉咬碎。
棕色的头发突然劈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紧紧禁锢着狼狈和剩下的人狼种。
“快逃，不用管我。”塞西莉娅的声音从对讲机中响起。
塞西莉娅？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其他队友呢？
队友呢？
西摩瞪大双眼，艰难把圣斩剑拔起。
忽然，对讲机中传来咬合的声音，塞西莉娅就此沉寂下来。
“塞西莉娅？”西摩呼喊着。
却没有回话。
狼狈嗬嗬直笑，“你当我猜不到吗？”
“无论是那种乞丐，还是这个女孩，亦或是你，你们一个都逃不脱！”
一头人狼种从阴影中浮现，嘴中叼着的，赫然是塞西莉娅的头颅。
西摩的心中忽然闪过莫名的痛苦，父亲，母亲死亡的画面不断闪回，使他发出嘶吼。
火的冰在燃烧，冰的火在凝固，杀意沸腾着，思绪冷酷着，如同躁动的汤药将西摩切割，粘合，然后，在沉默着轰然爆发。
可是这头发却忽然缩的更紧，塞西莉娅的语言从狼首中模糊传来。
“别担心…我只有五感…这只是人偶…”
下一秒，头颅便被咬碎，洒落一堆废铁和零件。
“可惜了…”狼狈惋惜道，没想到是人偶啊。
它看着西摩和他手中的圣斩剑，又看着他那神态莫名的脸色，不知怎的，忽然从心地涌上一股胆怯。
狼狈嗷叫着，号令群狼，却发现群狼不再回应它的指挥。
它们嘴角咧开，涎水滴落，却像野狗一般无力的咆哮着。
没有一只人狼种敢上前。
它们格外愚钝。可正因为愚钝如兽，方才被这股与生俱来的畏惧感所挟持。
然后呜咽着向后退去，夹起尾巴，渐渐隐藏在黑暗中。
狼狈就只能站在原地，它犹豫着，徘徊着，踱着步，最后却说。
“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
随后在一片血海中，狼狈不堪的离开了。
西摩的血液鼓动，奔涌着永不燃尽烈焰。
黑暗逐渐消失，太阳的晨曦即将照耀万物。西摩低头，发现鲜血淌在脚跟，自己的血肉也模糊。
西摩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无头的塞西莉娅跌跌撞撞跑过来，想要说什么，却被西摩的动作打破。
——圣斩剑干净利落的直直插进喉咙，西摩痛苦的跪倒在地，眼神渐渐溃散。
一片冰凉而凝固的空间内。
天空如漆如墨，几近破碎，流火滴落在地，将城市与人烧个干净。
但一切都定格在此刻。
除了在火舌中寂静的破庙。
西摩跪在偶像前，双目紧闭，喉咙的血泪都已流干。
那座偶像，渐渐传来指针划动的声音。
秒针逆行着，划出一个无比和谐的圆。
——【读档】
【再入轮回】。
【芬德的贫民窟与这里完全不一样】
塞西莉娅的呢喃声传来，冷漠而平静。
西摩睁眼，面对着黑暗，黑暗却如同面对千军万马。
“是啊。”他的斩剑出鞘。
“你们一个都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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