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城市彩绘
长安县县令詹奎出自湖南大族,堂堂正正的二甲进士出身。
进京赶考时,宗族内耆老就已告知生存之道,亲科举远勋贵,詹奎牢记在心。
但倒霉催的,他当了长安县县令。
长安县、万年县,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县,县令级别高达正五品。
长安县令、万年县令,天下最倒霉的两个县令,不但上官惹不起,很多时候,下面的属官也惹不起。
上任不到一年,他平均每天升起三次辞官的心思,细细算来,今早办这起过户,正好是他第一千次想到辞官。
满一千了,终归该有点奖励。
李盈上门了。
当詹奎听说李盈去而复返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宅子的事有了反复,这可不兴退房啊,官司都不好打。
幸亏,李盈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李盈发现勋贵与科举间的关系之后,自我介绍时,便会有的放矢,比如初见詹奎,他自我介绍为“李守中的侄儿”,别管李守中还在不在任上,他是科举体系。
詹奎并没有太多亲近,他是五品官,论行政级别,他比贾政还要高上半级,着实不需要对一个棋侍怎么样。
棋侍,宠官而已。
如果不是李盈打着绍宁帝的幌子,詹奎完全可以不见他。
李盈也不会因为对方冷淡就怎么样,只要对方把他当成个人,就足够了。
“詹县尊。”李盈组织组织语言,直入正题:“陛下为弘扬孝道,命我做《二十四孝图》刊行天下,今日来见詹县尊,是想借长安县衙外墙,做几幅画!”
詹奎眉头轻皱:“《二十四孝图》?”
“正是,在下认为,百姓多不识字,若只用文字,怕是不能很好将陛下的圣意传达下去,但配上图画就不一样,图画简单易懂,百姓见得熟了,再稍加讲解,就能起到传播效果。”
詹奎想到了他的绘画技能,便道:“你带图了吗?”
“带了。”李盈取出了几张,“时间太紧,我只做了这几幅,詹县尊请看。”
詹奎接过纸张,一一翻过,微笑点头:“果然是《荒唐言》的丹青手。”
李盈笑笑,“这两种图,县尊喜欢哪种。”
每一孝,李盈暂定了两种画风,一种是符合当下的国画风格,他画的不是很好,另一种则是后世流行的二头身、三头身小人的风格。
《荒唐言》已出了五期,看过的人对这种画风并不陌生,詹奎寻思片刻,便问:“本官有个疑问,请李棋侍解惑,李棋侍为何要把人的头画得这么大,身子画得这么小呢?”
“我喜欢这种,表情能更好的突出,画漫画,文字较少,这种头身比可以让读图人更多地把视线放在人物脸上,喜怒哀乐一目了然,读图更加直接便利。”
詹奎微微点头,又问:“头身比?”
“头部大小占身体的比重,一般的,成年人身高以九個头部高度为完美,即九头身,这种是二头身、三头身。”
詹奎细细品味,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九头身是不是太高了些,我认为,七头身为最佳。”
李盈笑道:“见仁见智咯。”
接着,二人又聊了绘画技巧,在这方面,李盈拥有着相当多先进的见识,尤其是人物画。
聊了一个多时辰,詹奎叹道:“京城有很多人说贤弟不懂丹青,所谓‘漫画’,只是托了画之名的笑话,愚人不懂,这才使竖子成名,今日见面,果然盛名无虚,贤弟若著‘画经’,我必收藏一套,”
“画经”……
李盈从未想过,不过好像还真行,有机会比划比划,“小弟才疏学浅,若将来有机会,等将兄长写进序章。”
先聊艺术,再聊公事,这是从太上皇那边学得技能。
初次使用,体验不错,二人关系飞速拉近。
詹奎呵呵笑着:“如此先谢过贤弟了。”随后又问:“贤弟可进学了吗?”
一般这个岁数,都不可能进学,问就是考不考试,若是考,考到小三关第几步了。
李盈答道:“正在群贤书院明先生那里读书,进学嘛,身披斩衰,无法应试,不过我族内同龄四叔倒是刚过了小三关。”
“哦?”詹奎顿时来了兴趣,“令四叔姓甚名谁?”
“李蒴,年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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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奎略回忆,摇了摇头:“这个年纪若是中了,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大概是万年那边的吧。”
李盈还真不知道鲈庄属于长安县还是万年县,从地理位置上看,鲈庄在东南,还真是万年县的方向。
长安两县,泾渭分明,长安县令初身是科举,万年县那边定是勋贵,詹奎不了解太正常了。
李盈再度扯回正事道:“《二十四孝》,是陛下亲推的事情,所以,我才先来寻詹兄,壁画浮雕,自古就有,我画些壁画,也不是怪事,是吧。”
詹奎思索片刻,轻声道:“陛下知道这件事吗?”
李盈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应该知道,我写信了,但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不一定有时间看。”
长安的官,詹奎自然也听说了绍宁帝圈钱的意图,如果只是弘扬《二十四孝》,那是一个意思,但如果加了料,那就再说了。
詹奎便道:“待我请示过上峰,再给李棋侍答复。”
“那我等詹县尊好消息了。”李盈也不着急,先来打招呼,若事不成,再让绍宁帝施压,点头道:“正好,我也先要请教染人,调一些色彩出来。”
詹奎低头看看手上的黑白画,“你要彩绘。”
“对,《二十四孝图》彩绘,画满长安。”
花蹊巷宅,王成在这里养伤,他的妻子郑氏留下来照顾他。
王华的伤比薛蟠重很多,断了的骨头多了几根,但好在内伤不重,性命无忧,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冯渊可就是伤重不治去世的。
王华夫妇早上来了一趟,来的时候,李盈已经带着老夫人和李三娘出门了,家里话语权最大的是钱多。
王华便没有多说,知道儿子性命无碍,就强拉着媳妇走了。
二人一走,郑氏就想睡一会。
昨天晚上,王成烧了一晚,天亮才退烧,郑氏也几乎一宿没睡,刚迷糊着要睡着,就听到外面的说话声,偷偷看出去,只见一个二十岁的男子拧眉站在院里,钱多与他相对。
郑氏没见过贾琏,但她见过贾琏的小厮兴儿,所以很快猜出了这个人是谁。
薛蟠惹了人命官司,这事在贾府下人里或许是个秘密,但在王华家真不是。
郑氏认出了贾琏,即生气又后怕,男人是被他杀过人的表小舅子打的,若不是王成命大,她现在就守寡了,怎么会有好脸色。
当即就想着钱多赶紧把这几个人赶走。
钱多正在办:“琏二爷,我们东家不在,只留下我们几个看房子,你有事,改天再来?”
李盈走之前,想到了贾府可能会派人来,所以留下钱多。
五个老兵,他也不知道哪个好用,便决定分批带着出去。
今天搬家,要搬一些东西,他便带了会赶车的卢楷及身材高大的高希林和童庆,留下了任西和石江。
现在三个人站在贾琏对面,无视他带来的小厮们,堵着贾琏在院里。
贾琏还真有点虚这些个莽夫:“你们堵着我是什么意思,真得一点面儿都没了?”
钱多道:“哪有,正是给琏二爷面子,才让您进院说话,不然,在门口就堵着了。”
想了想亲爹的脸色,贾琏强行忍下转头就走的心思:“你们家爷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钱多摇头,“这两个都不知道,我们东家揣着太上皇陛下和皇帝陛下的差事,天天脚不沾地,可能一会就回来,也可能晚上才回来。”
贾琏无奈,“取纸笔来,我给你家爷留个信。”
钱多摇头:“我们这只有东家的书房有纸笔,东家的书房,我们不许进,所以,没有纸笔,不过这附近不少店铺,都有掌柜的,琏二爷可去那边借。”
贾琏盯着钱多,不无威胁地问道:“你姓钱,对吧?”
钱多当即摇头:“我不行钱,琏二爷可能把我跟别人搞混了。”
贾琏摇摇头,确信道:“我没记错,你就姓钱。”
钱多相当坚定:“我姓张,我爹姓张,张秤砣,我也跟着姓张,真不姓钱。”
这番斩钉截铁,让贾琏恍惚了下,难道真是记错了,“好,姓张,你叫什么名字。”
钱多咧嘴笑着:“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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