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毁灭之火

战争之火自深空中蔓延至圣莫瑞甘高层轨道。

在战争开始的一百零二个小时之间，黑色圣堂的舰队一直坚守于此，圣莫瑞甘的高层轨道上悬浮着七十二个防御卫星和三座空间站。而此刻，忠于王座者正在放弃自己为之泼洒千万鲜血的阵地。黑色圣堂的数十条战舰正在撤离，他们是帝皇的天使，裁决的使者，照亮黑暗深空的炽热星辰。然而多恩之子此刻正在撤退，纵然他们井然有序，组织严密，一举一动令行禁止。但这依然无法掩盖忠于王座者的痛苦，他们遍体鳞伤，行迹迟缓，破碎的船体依旧燃烧着熊熊火光。

在他们身后，基座号的庞大夜影遮蔽光明。钢铁勇士的旗舰在鸟卜仪的呼啸中溅起庞然的回响。防御卫星和空间站依然在抵抗，向着变节者的战列巡洋舰射出连串的激光和离子火焰。而它以平等而森然的冷酷毁灭了忠诚者。空间站一个又一个熄灭，运兵船带着海量的奴仆和军团战士淹没轨道的殿后守军。

他们的尖叫和诅咒在轨道上此起彼伏。

黑色圣堂继续撤退，船只如蜂群，数十条战舰自高层轨道鱼贯涌向低层，贴着星球的大气层飞过，借由引力完成加速。战舰的舱室因骤然增强的引力摇摇欲坠，凡人在地震般的颤抖间向神皇祈祷。阿斯塔特在脱离动力装甲时咬紧牙关。在两个军团阿斯塔特和无数凡人的目光中，阿瑞俄和他的恶魔引擎沿着墙壁逐步攀登。

在忠诚者放弃的身后，无法逃离的船只和空间站残骸飘散于天，人们哭喊着，乞求着，绝望的呼叫着不存在的救援。

远在轨道之上，最深处的虚空中。燃烧绝望号的庞大身躯化作星辰之幕下无言的冰冷残骸。钢铁勇士的驱逐舰撞入它的腰际，冲击波在森严的柱墙之上泛起涟漪，在死寂的真空下掀起无声的惊涛骇浪。墙垛与高塔如同布匹般扭曲。岩石化作尘埃，金属化作铁流。

然后，就在这一个刹那。“零”，这声命令响彻宙域。

所有人在这一刻抬起头。

恶魔咆哮，圣莫瑞甘的太阳就此熄灭。

......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不是超人，不是阿斯塔特和他们的变节表亲。哪怕是不锈者战帮的高级军官们也不曾意料到这道命令的下达。他们在焦虑的声音之中互相询问，一遍又一遍向基座号发出质询。

在双方都看不到的地方，死亡如同阴影开始蔓延。

在圣莫瑞甘高层轨道的阿尔斯特城站，一个名为“库兰德楚”的教派，数十年如一日供奉着他们的神灵。这座空间站由巨量的工厂隔间所铸成，由来自地表和附近星系的罪犯所填满。这个高悬于天世界并不友好，轰鸣的机械和浑浊的循环空气搭成世界的骨架，又由鲜血，烈酒和滥交的气息填充为血肉。库兰德楚教派便于血与酒之中诞生，他们并未如同这个年代每一个帝国公民一般信仰神皇，或者说，他们以为自己信仰着神皇。他们相信神皇就在他们的身边，神皇存在于每一道机械的清鸣和音阵拟人的言语中。他们对着机械和沉思者膜拜，日复一日。相信着机械中的神皇终有一日会带给他们解脱与极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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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伽如卢司尖叫时，他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解脱。整座空间站的防火系统毫无预兆地自行启动，二氧化碳喷涌而出，逐一占据空间站中的每一个车间。人们在沉默中死去，尖叫被堵死在喉咙之中。他们的尸骸在封闭的室内堆成小山。十五分钟后，这座空间站再无任何生命迹象，唯余沉思者的机魂，在囊括整座星球轨道的音阵中大笑，歇斯底里。

尖笑在现实内外放射，潮起潮落之间，怨恨与欢愉齐声高歌。

然后，律令开始失效，战争的歌谣被拦腰截断。

邪神的炮灰失去缰绳，纵情坠落。

在地表上，圣莫瑞甘顶层的居民仰头望天，无以计数的船只，无以计数的运输舰和运输艇，满载着邪教徒和野兽人的群落，几千，几万，几十万。它们曾经谨慎地推进，曾经在钢铁勇士地计算之中，于重重掩护地弹幕和光矛之后接近星球。在一个刹那间，机魂暴走，运输船只脱离它们的护航舰队，引擎全功率启动，向着地表进行再无返回的冲刺。当守军开火时，他们只能听见天空中传来的疯狂大笑。第一条运输舰在大气层的边缘炸开，带着刹那间灰飞烟灭的十万条生命，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密密麻麻的运输船跨越这颗行星支离破碎的轨道，为其燃烧，为其照亮夜空。鲜血在真空中冰冻，又为引擎过载的核烈焰所蒸腾。

李锡尼的目光指向天穹，在圣莫瑞甘的云层之后，烈火如同日出，如同赤红的潮水。

在那潮音的彼端，一千人正在死去，他们的最后一次呼吸在真空中结成冰晶。

一万人正在死去，他们的血肉投入烈火，化作毁灭火焰中堆积的燃料。

千万人正在死去，现实在扭曲，潮涌在翻腾，地表上的所有人看见天空中咧开的微笑，亚空间的裂口在大气层之上展开。

一轮黑月在圣莫瑞甘的高空冉冉升起。

爆炸蔓延，吞没了整个轨道，吞没了所有的人，无论是否忠于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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