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机魂不安
音阵通讯的声音响起，卡鲁日只能再次把头盔戴上。
“拳套，拳套，这里是利剑。”他对着音阵说。另一头是呼啸的风声，停顿片刻，李锡尼的声音出现了，带着牧师独有的嘶哑。
“这里是拳套。”李锡尼简略地说，“汇报状况。”
卡鲁日环视四周：“剑刃出鞘。”他说。四台旋风导弹车占据了原本属于石化蜥蜴自行火炮的发射阵地。而原本在此的星界军则全部有序封锁在营地里。这是完全机密的行动，不像李锡尼的车队——那是个“诱饵”，是锤砧战术中那个砧。而他和他的火炮才是真正的利剑。他们绕过了整个星界军和巢都的指挥链，完全静默的落位在城墙外的火炮阵地。
“取消上一级指令，更新坐标位置，你必须遵照章程响应。”李锡尼说，“新的坐标点是3722，4028，按照规程标定诸元。等待下一步指令开展行动。”
“收到。”卡鲁日说，向着导弹车的观察窗打了个手势，他们的对话尽可能隐藏了具体的战术信息。李锡尼会每十分钟向他更新一次坐标位置，而黑色圣堂的炮兵部队将在十分钟内标定射击诸元，做好向着那个坐标射击的一切准备。这是机动炮兵协调的必要措施，确保火炮齐射的覆盖范围时刻处于调整状态。
“拳套，请重复指令。”卡鲁日对着音阵说。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做出这个要求，指令非常清晰，但不安感愈发严重，他想知道李锡尼到底想清楚没有。
“指令已下达。”李锡尼的声音古井无波，“重定向诸元，准备响应流程。有什么疑问吗？”
“请确认指令。”卡鲁日说。
“确认。”李锡尼斩钉截铁，“准备吧。”
卡鲁日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投向远方连天的风与沙尘。他知道自己在不安一些什么。他由衷的希望事情不会轮到自己开火的时候，那个坐标并不是敌人的预计位置或者阵地。那个坐标是李锡尼自己的所在之处。四台旋风导弹车投放的火力几乎堪比一整个星界军师，它们能够将五十公里的漫长阵地化作烈火和核子风暴的海洋。无论其中的人是否忠诚。
李锡尼想带着钢铁勇士一起在炮火中毁灭。
他听着音阵里愈加激烈的风声，默默祈祷。希望事情不必到需要火力覆盖的时刻。
......
“我们需要停车。”驾驶兰德的星际战士突然说道，“机魂不安。”
李锡尼一言不发。事实上，他知道驾驶员在说什么。哪怕他也感受到了机魂的暴躁：并不只是兰德的机魂，还有战甲的机魂。动力背包的发热是往常的1.3倍以上，噪音持续不断，钷素的恶臭四下弥散着。李锡尼瞥了眼面甲下的温度数据，兰德车厢内温度已经超过了六十度。他开始出汗，往常，动力甲内的循环系统会飞速的令汗臭消散殆尽。但这次没有：动力甲的自循环系统被压制到极低的工作效率，意味着所有能源都被投入进钢缆肌肉和人造感官之中。
“不。”沉默了很久，李锡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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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魂不安。”驾驶员坚持到，“我们坚持不到目标就会抛锚。”
“如果现在停下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启动了。”李锡尼平静地说，“加速前进。”
车队再次加速，李锡尼看着面罩内的温度一度度上升，开始联系下一个人。
......
马歇尔透过声音，聆听着车队周围的噪音。战术面板上循环着从每一个小队和每一辆车辆上传来的画面。画面颤抖而错乱，沙漠上的风声正在越来越刺耳。但他并没有不安，尽管马歇尔确实厌恶这些画面：不稳定，不精确，不规律。没有人可以从中得到准确的战场信息。
来自李锡尼的通讯传来，他按下了头盔上的按钮。
“我需要你和你的小队做好传送准备。”李锡尼说。
“我们不会在这种情况传送。”马歇尔说，显然压着火，“终结者是对抗大敌的利刃，而不是凡人贵族的武装奴隶。”
说话时他继续看着战术面板上的画面，一切安全，除了风声恼人。画面有着些微的波动，时不时出现些许掉帧，但是总体稳定。任何一个理性的指挥官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要求终结者援助。
“大敌与我们贴面相闻。”李锡尼说，声音因为电子杂音而失真，“你必须准备迎战——”
“即使是那些遵照圣典的庸人，也不会在这种情况要求传送。”马歇尔喷了回去，“你慌了，李锡尼。但你很安全。或许你身在车里看不出来，但我看的很清楚。”
“你不明白——”李锡尼的对话因电磁波动而颤抖，在马歇尔的视角余光里，风裹挟着沙尘笼罩镜头，“恶魔——”
沉默，电磁杂音在此刻如同千万人的指甲细碎的摩擦。马歇尔回头看了眼战术面板，电子影像刹那间黑屏，又回归正常。
“做好传送准备。”马歇尔对着自己的小队下令，然后继续冲着头盔说话，“保持联系，李锡尼。我们正在准备。”
“——十五分钟——”
一声尖叫，一声咆哮。爆矢枪上膛的声音。天旋地转，然后，战术面板里数十个镜头同时离线，沉思者黑屏。马歇尔“腾”的站起身子来。通讯依然显示在线，但是不再有任何一句言语。他对着头盔大吼。几秒后，战术面板屏幕再度亮起，但只要撕裂的惨白，通讯另一边传来李锡尼的话语，他在大吼，声嘶力竭。
“——不要传送！”李锡尼吼道，“撤回指令！——重复——传——”
屏幕再次黑了下去，最后的通讯也消失了，频道里只剩下风裹挟着沙尘，仿佛恶鬼的哭嚎，仿佛群狼的尖叫。
除此之外，还有心跳。风沙之中，心跳如雷，如同规律的擂鼓。
“李锡尼！”马歇尔吼道。没有回复，他冲向自己的甲胄，怒吼着催促仆役为自己武装。终结者武装是一件漫长的事，他希望当他的小队可以做好响应传送信标的准备时，一切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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