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纪 第1017节
还未上山,绝尘道人心中就是一动,听到了山上传来的长吁短叹。
快走两步上了山。
就见一心道观之中,道袍鼓鼓囊囊的李清远老道,正瑟瑟发抖的长吁短叹着:
“你再住两年,就直接将老道我送走了!”
“天气的变化和我有什么关系?道长莫不是嫌我抢了你的香火?”
安奇生哑然一笑,停下雕刻石像的动作,看向登山的绝尘道人:“身体有些不方便,没能远迎,道长不要见怪。”
“绝尘道人?”
李清远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这位名满全国的真修道人,不由的打了个稽首,见礼。
“清远道长客气了。”
绝尘道人回了礼,踏前一步,雄壮的身子鬼魅一般窜入了一心道观之中,来到两人身前。
他只看了一眼安奇生,眉头顿时深深皱起,有些心惊肉跳:“那一战给你造成的伤势,竟然这么严重?!”
绝尘道人心中暗惊。
他的拳术修持很高,在穆龙城崛起之前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早已修至‘趋吉避凶,秋风未动蝉先觉’的精神境界。
此时一眼看去,自然就发现了安奇生的身体状态,已经差到了一个堪称触目惊心的程度。
就好似一件瓷器被整个打碎,又用唾沫拼接起来,看似完好,其实已经千疮百孔。
骨肉分离都不足以形容。
在他的感知里,就是一滩血肉骨骼的混合物!
这样的伤势,换做任何人,都会死的毫无悬念。
“与那一战无关,是我自己出了些问题。”
安奇生说话很缓,动作也不快,指尖不急不缓的在石像之上雕刻着:“不过,也不算太大的问题,总会解决的。”
相比于灿若星河的意志,身躯却只是凡人级数,这就好比将太阳塞入蚂蚁的身体里。
若非是他的掌控力超凡脱俗,肉身早已分崩离析,连一滴血都不会留下。
不过对于他而言,此时都能维持,自然也就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这样的状态,令人堪忧。”
绝尘道人眉头紧皱,这样的伤势,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回天的。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安奇生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略过这个话题,问道:“道长来找我,是因为薛师的事情吧?”
他眸光平静。
他的炁种弥漫玄星,已经到了随时可以取代玄星的意识成为星球之主的地步。
只要他想,玄星之上能够瞒过他的事情并不多。
“只是静极思动,前来看看你,别无要事。”
绝尘道人袖袍一扫,席地而坐,闻听安奇生的询问,只是摇头:“薛铮不会有事,即便有,也不需要你一个重伤的人出面!”
看着安奇生,这老道虬髯抖动:“大玄的武者,还没死完呢!”
“道长说的有道理。”
安奇生收敛笑容,或许是被身体拖累,心中莫名的叹了口气:‘若你们都能站到我身边,那想来也是很好,很好的。’
黯然只是刹那,就被安奇生斩去,快到绝尘道人,李清远都没有察觉到。
“你安心养伤吧,若有什么要求,贫道一定为你办到。”
绝尘道人神情郑重。
他虽在野,可他的弟子遍布各行各业,能够动用的力量,人脉是极其惊人的。
“好。”
安奇生点点头,他从来乐于接受他人的好意。
“如此,贫道告辞了。”
绝尘道人却已要起身离去。
“道长不忙着走。”
安奇生手指一挑,一枚用石像边角料雕刻而成的小小吊坠就落在绝尘道人的手中:
“这是我闲来雕刻的一枚小物件,道长此去,或许用得着也说不定......”
第737章 安奇生的困扰
看着道袍翻飞的雄壮身影,李清远一头雾水,回头:“你们打什么机锋?听的老道我一头雾水......”
他没有绝尘道人的眼力,看不出安奇生此时的状态。
之前他细细端详了许久,也只觉他体魄强横,气血旺盛至极,怎么也没看出他身上有伤。
安奇生笑了笑,没有回答,转而问道:“道长,这些天,我心中一直有着一个疑问,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可是人间之神,还有要问我的?”
李清远有些狐疑,却还是点点头,他也好奇还有什么能困惑如今的安奇生:“说来听听。”
“只要是人就有困惑,如果有一天我心无挂碍,再无任何困惑,那我,也不再是人了。”
安奇生眸光深处泛起一丝涟漪:“如果天塌了,你会怎么做?”
天塌了?
李清远下意识的抬抬头,风雪弥漫的长天高的看不到边缘。
“天塌了,自然由个子高的去顶上。”
李清远心中一动,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该不会天真的会塌吧?
“如果你就是最高,没有更高呢?”
安奇生再问。
李清远呼吸一滞,心中受到无形的震慑,恍惚之间,只觉天真的要塌下来一般,而环顾四野,自己已经是最高了。
他心中莫名的压抑,不由的语气喃喃:“那,只有顶着了......”
“顶不住呢?”
安奇生看向李清远,这老道士此时额头见汗,身上白气蒸腾,显然是不再感觉到冷了。
“顶不住......”
压力退去,李清远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又是摇头又是苦笑:“老道就这么一条命,丢了,也就丢了吧。
左右所有人陪着一起,也不亏了。”
安奇生也不意外,这老道温吞平和的性子里,本也有着刚强在其中。
事实上,任何世界,任何国度,都有着在绝境之下不畏惧生死的勇士在。
“若你有着法子,可能救了所有人,也可能会让他们死的更快,或许,原本不该死的人都会死去,活着的人也可能会走向一个并不美好的世界......
你会怎么做?”
安奇生神色平缓,问出自己的疑问:“你自小生活的城市,国家,乃至于整个玄星,所有你认识,不认识的人,命运都操之你手。
你,会怎么做?”
安奇生的语气平缓,没有丝毫的威慑。
但直面拷问的李清远却是汗出如浆,巨大的压力瞬间充斥他的心头,甚至让他忘却了这只是一个问题。
而好似自己真的在天崩之前,将所有人的命运握在掌中。
压力!
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呼吸,几度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毁灭之前与所有人共存亡,他有这个气魄。
可这,该怎么选?
“我,不知道......”李清远涩声回答,待得压力退去,却好似虚脱一般,一下跌坐在地。
“你不知道......”
安奇生放下雕琢石像的手指,喟叹一声:“我也不知道......”
未来无定,变之又变。
在通正阳的命运轨迹之中,他窥见了玄星的第一次灾劫,那是通正阳血炼玄星。
通正阳死后,他又在诸殇的命运轨迹中看都玄星的第二次毁灭,这一次,全球尽没,所有人统统成为僵尸。
可最终,楚凡秉承玄星意识而崛起,成为救世之主。
但随后,又是梦魇九头蛇后裔拉塞尔......
拉塞尔之后呢?
一次又一次的宇宙置换,或许无穷尽的灾劫面前,他也好比面临天崩的李清远。
自己固然可以以自己的想法来改造玄星,可直至他所看到的未来,玄星没有真正覆灭。
以自己的心意来改变,或许反而会带来覆灭呢?
这,是他自入梦归来之后,心中最大的疑惑,迟疑。
玄星,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有着他作为一个人最后的归属感,绝不是其他任何世界可以相比。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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