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夜不能寐
驼阿婆觉得现在的陆子衿与之前相比大为不同，特别好。之前的她年纪轻轻却总是死气沉沉的，还经常脑子犯病，神经兮兮的，不像现在的她这么有精神气，还能吃。
之前陆子衿晚上都是不吃饭的，民宿客人晚上也没什么换洗需要，再加上之前见过几回她晚上精神不正常，所以驼阿婆后来都不会晚上过来。今天陆子衿打电话让她晚上过来，她还吓一跳呢，问清楚才知道是想吃她做的糕点了。
“小风你也来吃吧！”驼阿婆朝着安风的房间那边喊。
听到驼阿婆在喊他，安风便合上电脑，走出房间，“来了！”
安风坐下，驼阿婆把装糕点的盘子往安风那边挪了挪，“趁热吃。”
陆子衿把盘子又往自己这边拽，“这都是我的。”
驼阿婆点点她的脑袋，把盘子又拉回到安风面前，“瞎说，你都吃了几个了。吃多了胃不好消化。”她盛了六个，现在盘子里只剩下三个了，算上之前她自己拿的一个，这个丫头竟然呱唧呱唧已经吃了四块糕了。
陆子衿抗议，“阿姐！”
安风把盘子往陆子衿面前推推，跟驼阿婆说，“再给她吃一个吧。我白天在兴塘玩吃多了，吃不下三个。”
“哼！算你有良心！”陆子衿洋洋得意。
“兴塘？你一个人去的吗？”驼阿婆问。
陆子衿咬着糯叽叽的糕，嘴里哼哼，“他哪里会一个人去喔，把我也拽去了。”
驼阿婆很是高兴，“那蛮好的呀，你就该多出去走走才对。”
陆子衿叼着糕，扁着嘴不接话，拿出手机开始刷剧。
“你脸上是什么？”安风看到她鼻子上有块白色像是粉末的东西。
陆子衿一边刷着剧一边吃着，却是没注意安风的话，等到他靠近过来的时候，已是四目相对，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安风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拭过她的鼻头。
他将手指摊开在她眼前，露出指尖那抹白色，“擦干净了。”
幸好白色被擦去了，才显得陆子衿脸上的红晕不那么明显。
注定，这是个难眠的夜。
咖啡！
一定是咖啡的问题！
哪怕已经服下一片安眠药，大晚上的陆子衿还是很亢奋，可以说是毫无睡意可言。当然，除了咖啡的作用，还有别的诱因让她无法入睡，暂且她觉得是因为胃疼的缘故。
陆子衿从被窝里出来露出脑袋，摸到塞在枕头下的手机，她在百度搜索上打出这个问题。
糕点吃多了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她辗转反侧，胃部有明显的胀痛感，时不时还会胀出一个嗝。她顺时针揉着胃，但并没有起什么效果。
手机上满屏幕出现的都是多吃了糕点的坏处，消化不良、高血糖、龋齿还有发胖。她终于找到少有的几个写补救方案的帖子。
“健胃消食片。”
陆子衿捂着胃翻身下床，拖着拖鞋走到一个五斗柜前打开其中一格翻找起来。
并没有找到这个药，陆子衿仔细一想她之前应该就没有买过健胃消食片，她这种一天只吃一顿偶尔两顿的人，哪里会吃撑？于是她继续翻看百度搜索的结果。
“山楂糕……什么啊，怎么还是糕？负负得正吗？”陆子衿一手扶着柜子，另一手揉了揉愈发胀痛的胃，“妈妈啊，好痛。”
她想给妈妈打个电话，但翻到通讯录的时候又停下了手，“算了，还是不要说了。”已经很晚了，她怕这个时间给妈妈打电话会打扰她休息，妈妈本就睡眠不好，也是和她一样要靠安眠药助眠。现在打电话过去只会让妈妈失眠、紧张。
“让自己做更多运动……”百度上又推荐了另一个办法。
陆子衿哀叹一声，拿起架子上的披肩披盖到身上，打开房门，看到猪建成正趴在门口。
她蹲下身摸摸猪建成的脑袋，“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喵呜……”
猪建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着陆子衿下了楼。木质地板，踩上去会有嘎吱嘎吱的声响，她尽量轻手轻脚，减小发出的声音。
宸明桥上，陆子衿又坐到了老地方，猪建成则趴卧在了她脚边。
不似别处村落景区夜晚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千果村的夜晚是静谧祥和的。夜色朦胧，夜空在黑暗中泛着点点幽蓝，星光如同珍珠一样洒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每每坐在这里，看着此情此景，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开始想念顾宸明。
“你说，我还要等多久？”陆子衿低下头看着猪建成。“我能等到他吗？”
她又问，不知道是问猪建成，还是问她自己。
猪建成的耳朵动了动，没有回应她，只是转动脑袋往边上看。
陆子衿顺着猪建成的视线抬眸，她看到了安风。她侧着脑袋，很奇怪怎么安风大晚上也不睡觉跑出来。
安风身形修长，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衣套装，外面罩了件藏蓝色的毛衣开衫。
“胃疼？”安风问的时候，一同递过来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
陆子衿愣神，那是她的杯子，里头倒着大半杯的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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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啊。”安风又把水杯往她身前递。
“谢谢……”陆子衿道了声谢，便接过杯子，“你怎么来了？”
桥上吹过穿堂风，是从民宿对面的街那个方向吹来的。虽说三月春暖，但是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冷的。
安风绕过她，坐到了她的右手边。有他挡住了来风，寒意消散，羊毛披肩也逐渐让她的身子暖和起来了。
猪建成则是走到两人之间趴下，盘卷成一个圈，闭上眼打盹起来。
“喝吧，没下毒。”安风用着她的话。
陆子衿嗤之以鼻，也懒得跟他在这个时候去犟嘴。她轻启薄唇抿了一口水，温热感让她的胃部的胀痛感稍微缓和了一些，她的手抚摸着石桥的凹坑纹路，像在温柔抚摩爱人脸庞那样轻柔。
陆子衿转过头，看着安风的侧颜。
安风没有戴眼镜，浓密的短胡茬并没有常人留胡茬的油腻、邋遢感，相反给他增添了性感、优雅的味道。他有一副好似精致假面具般的面孔，鼻子高挺，棱角轮廓，喉结凸显，脖颈白皙修长。
感觉到她的注视，安风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他轻咳了一声，“咳。”
陆子衿快速的收回目光，有些慌乱的寻找目光聚焦点，最后落在了手中握着的水杯上。
“你怎么知道我胃不舒服？”陆子衿打破尴尬。
安风喟然一叹，仰头看着朦胧的月色，“我住你楼下。”
“啊？”陆子衿短暂的茫然后反应过来，“哦……我吵到你了？”
安风转回脖子，看着前方河流的潺潺闪烁，他耸耸肩，“没事，反正我也没睡。”
民宿是老屋翻新，上下楼层间的隔层隔音效果并不好，于是陆子衿在楼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恼火的时候嗷的几嗓子，还有踢踢踏踏的走步声都传到了楼下。
安风的手机刚修好拿回来，他那会儿正在翻看手机的消息，然后一个个处理。听着楼上的动静，估摸着她是吃撑了不舒服。后来听到她下楼的声音，就也跟着出来了。
“吃药了？”安风问得看似漫不经心。
陆子衿摇摇头，裹紧了点披肩挡住捂着胃部的手，“没事，抗一抗就好了。”
其实实话是没有药，只能干挺着了。
安风从开衫口袋里掏出一板药片，“吃吧，15分钟见效。”
他居然拿了药出来。陆子衿很意外，她从他手里接过药片，翻过来铝膜面写着药名，多潘立酮片，是吗丁啉。
看出陆子衿有疑问，安风解释，“我之前工作忙老是不按时吃饭，就有了胃病，吃多了、吃快了就会不舒服，所以就随身备着了。”
余光瞟着眼看她，安风发现她还没吃药，于是转过身又从她手里拿回药片，从里面抠出一粒，放到她摊开的手掌里。
“快吃吧。”
手掌中的白色圆形小药片被她塞进口中，陆子衿喝了一口水仰头把药片顺下。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药效来的特别快，吃下药片没多久陆子衿就觉得胃部的不适感缓释了很多。
“谢谢。”陆子衿低着头，左脚顶着石桥的坑洞来回摩。这时候她觉得安风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其实……”
“嗯？什么？”
安风露出一个戏谑的笑，“药有毒。”
“嗯？什么？”
“药有毒。”安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啊？”陆子衿诧异，下一刻就想去抠嗓子。
安风不过是想开玩笑逗逗她，没想到刚说完她的手就要往嘴里抠去，他赶紧抓住她的手，“喂，我开玩笑的！”
陆子衿收回刚才觉得他不讨人厌的想法。他不是一点点讨人厌，是非常、无敌的讨人厌！
“你有病吧！”她豁得站起身，却忘了手腕还被他抓着。作为一个警察，天生的对有毒的药会特别敏感，安风这一举动无疑是点燃了陆子衿的怒气。
她的这一举动吵醒了熟睡的猪建成，它蹿跳离开，站在不远处站着看他们俩。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下折的耳朵颤动了几下，它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安风还抓着她的手腕，他不知道怎么的，看她要走就下意识往他这边拽回一下她。陆子衿身子不稳，侧身跌跌撞撞惊恐得往安风怀里倒去。
“啊……”
气氛很尴尬。
陆子衿终于还是稳住了自己，但她的上半身却紧靠着他的胸口！水杯里的水也泼洒出了一些在她和安风的衣服、裤子上，泼洒出映出块块温热的潮湿。
安风的喉结滑动了一下，飞快得松开她的手腕，他的嗓音沙哑、低沉，“水撒了……”
夜色下，陆子衿的俏脸还是能看出氤氲出的绯红，她飞快得站起来，掸掸身上的水渍，就要往民宿走，嘴上却是仍要强的骂道，“神经病。”
安风长吁一口，看着她的仓皇，就在她要跑到门口时，他忽的开口喊住她，“陆警官！”
站在月夜下的长发披散女子和坐在桥上的俊朗男子眼神交汇，描绘出一副唯美的画。
“睡不着的话，要不再聊一会儿吧。”安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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