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真心话游戏
陆子衿和安风一前一后回到民宿客厅。
102房间没有人住，于是陆子衿到102房间里面找到电吹风，先把自己身上的潮湿吹干，又把电吹风拿出来给到安风。
“谢谢。”安风接过，在厨房找到插座插上，打开开关用电吹风把自己身上的几处水渍也吹干。
陆子衿坐回到沙发上，安风走过来的时候，她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双手握着，杯壁上还挂着几道晶莹的水珠线。
安风注意到了水杯上的晶莹，于是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巾递给她，“擦一下吧。”
“谢谢。”陆子衿接过纸巾，把挂壁着的水珠都擦拭掉。
“陆警官……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开玩笑。”
安风竟然破天荒的对她道歉了。
陆子衿低头看着水杯，纸巾还攥在手心里，“叫我子衿吧。”
安风还是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他转过头看向她，没有说话。
被他盯着，陆子衿觉得自己心脏的跳动都错了节拍，但她还是假装表面的平静，“我的意思是，不要再叫我陆警官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
“哦……好啊。”
安风娓娓念出她的名字，“子衿，名字不错。”
他念出的她的名字，通过温暖的空气传进她的耳朵、大脑，觉得莫名的好听。陆子衿脸上刚降下的温度又回升上来，甚至还蔓延到了耳朵。
“谢谢。”
“是你爸妈取的名字？”安风接续话题。
陆子衿摇摇头，“不是，名字是我外公起的。”
屋里的灯光微黄，散发着轻松随意的气息，空气中还飘散着淡淡的咖啡香味。
安风先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做警察了？”
“佟楠没和你说过？”陆子衿觉得佟楠的嘴巴并不严实，他这是明知故问还是真的不知道？
安风觉得也没必要隐瞒装不知道，“是说了一些，但如果你愿意，我想听听你说的。”
想听她自己说？陆子衿也转过头看他，与他的目光对视上。
除了阿姐，其他千果村的人并不知道她的秘密，她一直保守的很好。但佟楠，他的知情却是个意外。
那天陶笛告诉她所里又收到了一包东西，是顾宸明的一只手掌。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去到所里的，不知道自己步履踉跄着跑去法医室的难堪，她的情绪崩溃。她在法医室里戴着橡胶手套与那只已经腐烂的手掌紧握，哭到晕厥。
陶笛以需要化验手掌查找线索为由把她和“顾宸明”强制分开。当晚她坚持要一个人回千果村，她在琳琳小卖铺买了好几瓶白酒，一杯一杯的猛灌，很快她就喝醉了，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和佟楠说了很久的话，说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但是，安风和佟楠是不一样的，他只是一个租客、过客而已。她要不要说？
她的内心在挣扎，挣扎要不要说，挣扎从哪里开始说。
“我……”陆子衿嗓音干涩，又低下头去看着水杯。
安风看到她的眼睛里似乎起了一层薄雾，意识到她可能蔓延到了一些不好的过去，“没关系，我只是好奇而已。”
陆子衿没有说话，只是用右手拇指在杯壁上来回摩挲。
“要不，我们玩个游戏？”安风突然对她提议。
陆子衿抬头，好奇的问，“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赢的话可以问对方一个问题。”
陆子衿被他的游戏提议逗笑了，这都是多小的孩子玩的游戏了。
“这么幼稚啊？”陆子衿又换了口风，“还是说……你都是这么和女孩儿搭讪的？”
“我？搭讪你？”安风指指自己，又指指她，“现在是晚上，不适合白日做梦。”他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到刚到一个陌生的村子就马上去找女人。
陆子衿被他一噎，“那谁知道？毕竟某人还闯进过我房间。”
又提这个！安风叹了口气，打算放弃这个对话，回房间休息了。
安风举双手投降，“斗不过，当我没说。”
陆子衿想了想，玩游戏有输也有赢，但总比单纯自己说更有意思些。再说，玩游戏怎么也得有个奖励吧？于是她说，“玩也可以，不过……”
她眼中的东西似乎特别容易被安风获取，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说，“这样，最后一把，赢了物证还你。”
“好！”陆子衿见计谋得逞便痛快答应，“来吧！”
陆子衿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两手的袖子往上撸，安风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石头剪刀布！”
这一把陆子衿出了剪刀，而安风出的石头。安风赢了。
“不算不算，这一把是试玩。”出师不利，陆子衿这刚开始就想耍赖了。
安风笑意更加，爽快得应允了她，“行，那下一把就是正式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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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衿举着一只手等着，胜负欲顿起，“好好！来吧！”
“石头剪刀布！”
陆子衿又输了，她还是出的剪刀，安风还是石头。
“喂，你怎么还出石头啊！”
陆子衿撇着嘴，露出可爱的虎牙。
刚才她出剪刀输了，按概率来说她应该会不再出剪刀，而是出石头或者布。而他要想赢，就得改出剪刀或者布。一般来说她上把出了剪刀，他有极大的概率会出布才对。所以她还是出了剪刀。
安风耸耸肩，“就三个选项，三分之一的概率。要不然这把也让你？”
让？这话说的！有点看不起人啊！
陆子衿微愠，双手环胸，“行了行了，问吧！”
安风捏着下巴，摩挲了几下胡子，“你为什么来这里开民宿？”
陆子衿很意外，原本以为他会再问为什么不做警察这个问题，没想到他却换了个问题，是和民宿相关的。
“因为……”
陆子衿思索着，她的牙齿咬着嘴唇，然后说，“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我出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到了上学的年纪才离开。这里很安逸，很安全。外面，对我来说太危险了。”
感觉她的情绪又要蔓延开来，安风适时出声，“好了，再来。”
“石头剪刀布！”
还是陆子衿输。陆子衿这一回出了石头，而安风出了布。
“为什么说外面危险？”安风接着她方才说的提问。
陆子衿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爸爸是刑警，他破了很多大案子，也就得罪了很多人，尤其是，”快要说出的时候，陆子衿突然止住，她咽了咽口水，拇指又在杯壁上摩挲着。
“我爸说，做刑警就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我以前很小的时候，那些叔叔伯伯的牺牲对我来说就像柜子里的娃娃，今天少一个明天少一个，过几天可能就会有更多新的出现。”
她顿了顿，“我知道我这么形容不对，但确实那时候巴掌不打到自己脸上，谁都不会觉得疼。直到，那些势力开始疯狂对付我爸爸，我的三师兄被车撞死，五师兄从八楼被人推下来，还有，更残忍的。”
说到这里，陆子衿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惧怕，似乎眼前在回播着她师兄们死去的画面，“他们很强大，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可怕。而我，很冲动、莽撞，还愚蠢，我太弱了。不想给大家添麻烦，我就来了这里。”
她有些难过，眼神中的光彩也淡漠了，“准确的说，我是躲来这里的。”
“好了，再来吧。”安风再次打断她的情绪，伸手拍拍她的肩膀。看着她眼中的伤神，安风也心疼起眼前单薄的人来。
“石头剪刀布！”
还是安风赢，他问，“那你当初为什么做警察？”
安风问的恰恰是和为什么不做警察两个极端的问题。
陆子衿悠悠说出一段她从没和别人说过的话，“见过阳光洒满大地，见过黑暗吞噬一切，每一次光明都有无数的人为之奋斗。被阳光温暖过，就会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个太阳。”
说着她自嘲了一下，“可惜啊，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我有时候想，做不成太阳，做个月亮也好。在没有太阳的夜里可以照亮一方，我觉得也很好啊。可是你知道吗？月亮是不会发光的，它只是反射了太阳的光而已。”
安风突然想起过去的一个片段，于是接下去说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有个老师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她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做不了太阳就做月亮，照亮黑夜。做不了月亮就做一盏灯，照亮离人归途，做不了灯就做一个萤火虫，把自己点亮。”
说着安风又看向陆子衿，“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很多人，这是自然法则，不可逆的。如果想要照亮别人，你就先要点亮自己。”
不可否认的是，对于安风可以跟她说出这样宽慰的话，她是很感激的，但也仅此而已。她用类似的话劝过很多人，但是很多人就是这样，劝的了别人，劝不了自己。
可是道理都懂，只是做起来谈何容易。
陆子衿只是淡淡回了句，“我知道了。”
“其实，刚才我说的那段话不是完整的。”安风说。
陆子衿不明所以。
安风继续说，“其实，我刚说的原话，不是做萤火虫。”
“那是什么？”陆子衿问。
安风抿着唇，坏笑着说，“是萤火虫的小屁股。”
陆子衿噗嗤笑出了声，眉宇间的忧愁散去，露出了好看的笑颜，“什么鬼啊！”
“我没说错啊，本来发光的就是，”安风本想说下去，却被陆子衿丢过来一个抱枕打断。
“还继续玩吗？”安风接住抱枕，问道。
“嗯。”陆子衿抱起沙发上另一个抱枕在怀，靠坐在沙发上，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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