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防伪工艺
万秉元，内务府六库的银库郎中，四十多岁，是薛敬一为李盈找的技术指导。
见面地点在凤仙楼，二人分位置做了，万秉元客气道：“李爷，内官薛大爷言语，您想寻求制银票的办法？”
“不不不。”李盈连连摆手，断然否认：“薛内相说得差了，我想求银票的工艺，尤其是防止盗印的工艺。”
万秉元笑道：“那不还是制作银票嘛，李爷知道了工艺，再知晓如何盗印，所差者，也不过纸墨了。”
“我并非想印银票，只是想用它的技法印一批书，最好能确保一两年内无法盗印，请万郎中指点。”
李盈讲述了自身需求，送上了十几斤家乡特产。
万秉元确信道：“李爷一定是想印《二十四孝》吧？”
李盈苦笑，点了点头：“现在，可是全京城都知道了，我正要印《二十四孝》。”
万秉元揪着山羊须，“李爷想印多少册。”
李盈摇摇头：“这个说不好，我得先知道刊印成本，然后根据成本确定售价，最后确定印多少册。”
万秉元奇道：“这里头的顺序还有说法？”
李盈便道：“算是有吧，单本书价格高了，销量就少，所以卖得贵不一定赚得多，要寻找最合适的价格。”
万秉元也没有听懂，不过他确定了，李盈就是想卖更多钱，略思忖侃侃道：“防止银票盗印的办法很多，有十几种，首先，也是最最重要的，纸墨……”
银票用纸并非大周所产，而是产自朝鲜的高丽纸，为朝鲜国贡纸，民间没得卖，市面上偶尔流通了几张，皆是宫中流出来的赏赐。
内务府控制了纸，再将纸发放给个票号，便从根本上就断绝了银票的仿造。
另外，印刷文字的调墨有独门秘方，银票上的字迹，平看呈黑色，但若调整角度，黑色会转青转靛，若不知秘方，基本调不出来。
除了材料防伪，银票还会使用水印防伪，即用特殊的技法改变纸张的厚度和密度，这样，印出来的银票，透过阳光会看到特殊的图案。
此外，银票还会用画师高超的画技、复杂的图案设计、频繁的更换模版、押印对牌等人为方式来增大仿造难度，在最大程度上杜绝仿制。
多管齐下，保证了银票的确真性。
有纸但无墨、有纸墨但无水印、有纸墨水印但无工匠，缺少任何一个，都无法制作完美的银票。
万秉元如数家珍，李盈越听越觉得这不是民间能干的事情，他无法想象娄三雕版银票的样子。
纸墨、工艺、工匠……每一点，都是民间能与朝廷比拟的。
李盈便干脆问道：“万郎中，咱们内务府对外承接生意吗？”
万秉元摇头：“咱们都是陛下的人，只按照陛下的旨意做事，不过若是李棋侍想印书，还是印《二十四孝》，想来只要请示了陛下，他老人家一定会同意。”
李盈了然，道谢，再度送上些家乡的特产。
想要借用朝廷的工艺工匠，就避不开内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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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务府，是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有五十多个部门，号称微型小朝廷，总管大臣定是皇亲。
现在的内务府总管是忠顺王，李盈与他有过交集，所以一送走万秉元，就去找张承嗣摸底，组织了半天语言问道：“顺王老千岁，人怎么样？”
第二天就得出了结论，人不怎么样。
张承嗣亲自登门顺王府，转达了李盈的意思，忠顺王二话不说，干脆给出了报价，“得了陛下旨意，随时可以开工，雕版，每版五千两，纸墨，每张十两。”
《二十四孝》的故事不长，字号小一点，一张纸便足够，但李盈给每一孝都配了两张图，按照他给的价格，单单雕版就要给三十六万两。
大人物都这么谈买卖吗？
李盈回想三個月前自己跟娄三一文钱一文钱的抠利，跟现在简直就是两回事。
另外每印一张，还要加十两的成本，你那纸是金子做的，还是墨是金子做的。
这种报价，摆明了就是要狠狠砍他一刀，李盈感觉钱财外露真得很麻烦，便把准备好的几百斤土特产扣下，直接给绍宁帝写信。
信中明确列出了忠顺王的报价，直言没钱，请陛下拨款作为启动资金，另外，又催促城市彩绘的审判进度。
虽然才是九月中旬，但京城十一月就会下雪，期间天气也会越来越凉，每耽搁一天，就会少画两三幅，必须要抓紧时间。
虽然他还没有找到染人。
再一个，就是《二十四孝》故事还没写完，前番，他为了划水，给绍宁帝报了每月写四篇的速度，并且九月初五给他看了完成七篇。
现在倒好，事情砸到自己身上，不加速吧，没时间刻版印书，加速吧，岂不是明摆告诉绍宁帝自己不把他的差事当回事。
回到花蹊巷，李盈列出了一个时间表，九月还剩下半个月，十、十一、十二，三个多月。
万秉元有说过，内务府能刻版银票的大匠虽有不少，但真正能拨给他使用的，最多也就两三个，即每人八“孝”。
李盈深感时不我待。
另外，除了工作的事情，生活上也有很多杂事。
比如：搬家。
花蹊巷宅的东西，多是老夫人和李三娘的，他本人没有多少行李，这二人回鲈庄带走了一车，金云只需稍加整理，就能搬家了。
坏就坏在民间有说法，三月、七月、九月不许搬家，李盈不太讲究这个，只想找个“宜乔迁”的日子搬了。
但周围人给的环境压力太大，他不得不屈从，屈从了就正经办，他决定找个大师，好好定个日子，全家一起搬来。
当然，只是不搬灶火，书籍家什还是能提前送过去的。
宽把五的五个院子，李盈占下了最北面宽把处的大院子，并效仿张承嗣，以后门做寻常出入口。
这样，北院就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院子，至于“田”字四院，宅内另有随房老仆五户，由钱多带着他们日常维护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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